狠往衰人背上擊打。
谷奕人衝上去一把奪過棒子,甩手扔出去老遠,拽住千彾子胳膊喝她:“你瘋啦?”
千彾子望著他愣了愣,哇一聲大哭,邊哭邊抹他臉上的血:“他罵你!”
谷奕人哭笑不得:“小爺天天被人罵,你他媽還罵我呢!”
千彾子哭得舌頭都大了:“你是我男人我罵得,他什麼東西知道你什麼?憑什麼罵你?打你更不行!”
谷奕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小爺不是你男人!”
千彾子頓了頓,哭得更傷心了,一字一抽:“你、就、是——嗚嗚嗚——就、是——”
文人寫詩文,最愛寫女子垂淚,描繪得極盡悽美。可谷奕人看著哭得一臉鼻涕泡、五官扭曲在一起的千彾子,只覺得這妞哭起來可醜可醜了。但又很奇怪地,他一點兒不討厭這張醜醜的哭臉。反而想,怎麼有人可以哭得這麼好玩兒?這麼地,可愛?!
記事起,谷奕人就沒被人宣佈過主權。每個人都可以是誰的兒子誰的丈夫誰的父親,唯有他谷奕人沒有歸屬。他不是誰的誰,也沒有人是他的誰。白天黑夜年復一年,他都是一個人,孤獨地來了,孤獨地活著,也許還將孤獨地死去。
千彾子說谷奕人是自己的男人,也就是說,她承認自己是谷奕人的女人。他們互相擁有,他們一體共存。
真好啊——
“後來怎麼了?為什麼你仍舊一個人?”
石小碾聽得累了,挨著谷奕人也在門檻上坐下。
“嚇,”谷奕人擠了擠眼,“她嫁給別人啦!一個有錢的米商。”
“啊?”石小碾顯然沒料到現實如此峰迴路轉,驚訝地嘴半張,眼圓瞪。
谷奕人自嘲地笑笑,擺擺手:“別這副表情嘛!我也很難過好不好?都跟老爺子借錢要給她贖身了,結果她被別的人贖走了。我有打算去搶親的,老爺子不讓,攔著我說:浪子無德,姬娘無情啊!小子你就當白費了一番心,大丈夫何患無妻,重新來過吧!可怎麼才叫重新來過?我真的不明白呀!”
谷奕人神色黯淡,再不笑了。
“我去找千彾子,鴇媽不讓見,說是千彾子不願見我。我說出三倍價錢,鴇媽反而給我跪下了,說賣身契已經交了,千彾子註定是別人的人了,她求我放千彾子一條生路,求我別鬧了。吶,”谷奕人偏過頭來望著石小碾,“為什麼我喜歡千彾子要給她贖身要娶她,反而是我在害她呀?是她自己說我是她男人噠!她說完了自己又不認,那我怎麼辦?我連問一問都不可以嗎?誰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啊?誰來——”
谷奕人說不下去了,臉埋在臂彎裡,整個人蜷縮著,像極了受傷的野犬,無助又可憐。
石小碾真的不太會安慰人,便只是沉默著,坐在谷奕人邊上一口接一口抽他的旱菸。
抬起頭,天上陰雲密佈,不似雨來的前奏,也看不見絲毫陽光的蹤跡。陰霾只是陰霾,鋪天蓋地,嚴絲合縫。
彭——
一聲唐突的悶響打擾了傷心人的懷想,石小碾看見賭坊裡的荷官六么連滾帶爬從門外跌撞進來,邊跑邊喊:“大當家的,快快,來啦!”
谷奕人猛抬頭,揮手照著迎面而來的六么就是一巴掌。小子跑得急,剎不住,被扇個正著,原地轉了一圈停下來,暈頭轉向找谷奕人的所在。
就聽谷奕人插著腰喝罵:“沒見識的東西,咋呼什麼?”
六么總算確認了谷奕人的方位,晃悠悠攥住他袖子慌忙稟報:“彾、彾姑娘,回來啦!在賭坊吶!”
谷奕人不耐:“操他媽的彾姑娘?哪個彾姑——等等,”他一瞬間彷彿白日活見鬼似的,“你說彾子?千彾子?”
六么猛點頭。
谷奕人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