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熱呵護,好生看重。
外人眼中,這一對小人初涉情場,心還單純。待過個一兩年,各自有了見識,這般恩客與姬孃的關係必然迴歸到錢肉交易的純粹,低俗又現實。
而一兩年後,谷奕人也真的變得紈絝又浪蕩。他可以得心應手地對著每位館子的姑娘飆髒話講葷段子,也懂得圓滑地避開海誓山盟,只說輕描淡寫的田野蜜語。他不再只跟千彾子一個人春宵夜雨,於是行裡開始有人嘲笑千彾子魅力不足,光長了年紀不長個兒,就連胸前的兩坨肉都癟得沒有內容,勾不起男人的惦念。
千彾子聽著看著,從不反駁。她依舊每日簡單梳妝好,有客點名就陪著,沒客來便閒著,坐在窗前吃糕喝點心。
千彾子吃得很多,比同齡的姐妹們多吃一倍,可就是不見長肉。鴇媽不止一次唾棄她:“光吃不長,豬都不如!”
一切的譏諷和厭棄,千彾子只當是耳旁風,吹過便散了,不放在心上。因為即便谷奕人不再整日整夜地要她陪著,可能讓他掏銀子買鍾帶出去遊集的,永遠只得她千彾子一人。誰都不能取代!
她一直記著谷奕人說的:“廢話!小爺同你熟得跟親兄妹似的,妹妹,瘋了心了才下得去手!”
妹妹——
千彾子並不喜歡這個身份,但妹妹對谷奕人來說很重要很特別,那麼她便可以說服自己當這個妹妹。況且除此之外,谷奕人對待她的態度實際並無太大改變,依舊手牽手並肩走;依舊一個碗裡喝酒,許她攀在自己懷裡取暖耍賴;依舊會揹著她跑過鎮頭的石橋,讓風掠起她的發,幻想如逆風的鳶鳥臨空飛翔。
後來有一天,谷奕人還領著千彾子出去逛廟會。他們從清晨虔誠禮佛求籤,直頑到午後夕陽漸斜,一直在一起,一直手牽手並肩走。
後來谷奕人買糖葫蘆的時候跟人起了爭執。
後來那人指著谷奕人鼻子,罵他是“雜種、狗孃養的的渣滓”。
谷奕人不罵回去,也不讓一向嘴很毒的千彾子替自己罵。他就是笑笑,把糖葫蘆遞給千彾子,又塞給她一把銀錁子,囑咐她下山回姳仙樓去吃飯洗澡睡覺。
千彾子一手捏著糖葫蘆一手攥著錢,抬眼瞟了瞟谷奕人身後那幾個面相不善的漢子,嘖嘖嘴一臉索然道:“好吧!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哦!有時間來找我,再見!”
望著千彾子蹦跳跑遠的身影,谷奕人如釋重負,轉回頭挽袖別衣,挑眉歪嘴,烈烈邪笑:“喂,劃道吧!怎麼……”
“打”字兒還在舌尖上呢,谷奕人額上就重重捱了一下。他頓時眼前一黑,不由自主跌撞幾步,穩住身形緩過勁兒來,只覺得頭上劇痛,依稀似有溫熱黏滑的液體劃過眼角順頰滴落。
又甩了甩頭醒一醒神,谷奕人終於開始聽見世間的聲響,人聲鼎沸,叫賣聲蓋過了驚呼,吵得人腦仁兒疼。
谷奕人垂著頭站定沒有倒下,緩緩抬手摸了下額頭,摸到了血,還有幾片碎瓷片。
他恍然,剛才有一隻大青花瓷水壺砸在了自己腦門兒上。他也清楚,這一記打是誰加諸的。懶拿正眼去瞧,僅憑著身體的感覺,抬肘橫送出去,悶哼聲想起的同時他膝也到,直頂在一方柔軟的肚腹上,將側邊的對手撞翻在地悶哼痛吟。
額角上的血止不住,混著碎瓷片漸漸糊住了谷奕人的左眼,他睜一眼閉一眼滿不在乎舔了舔嘴唇,旋身,上步揮拳,往剩下的對手攻了過去。可拳頭還沒招呼到那貨臉上,驟然一陣風從身旁掠過去,緊接著便是“彭”地一聲悶響。再看時,那人頂著一腦門子血,翻了翻眼搖晃兩下,徑直撲街倒地。
谷奕人站定揉眼,始看清,方才從身旁掠過去的並不是風;而是去而復返的千彾子。她手裡頭握捏住一根比自己小細腕子粗了一大圈的錘衣棒,還在一下一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