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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抱著婆婆和大娘們強塞給她的一籃果物走回住處時,竟撞見那男人正在拆石屋的兩扇門板,她目瞪口呆,險些撒落一地果子,他則露出靦腆神情,搔搔頭道:“門板太舊,被小蟻蛀了幾個孔,我找來兩扇新的換上,這樣牢靠些。”
結果,他不僅替她換過新門,還尋到結實的好木頭做出一組桌椅,供她擺在小廳裡。
他待她太好,總默默照看,她覺得好過意不去,知道他完全是“奉命辦事”,剛開始是奉大當家石雲秋的命令,如今卻得奉“霸寨”女人們的“命令”,不妥善照頭她實在不行。
“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白嫩嫩一雙小手跟著咱們操持,遲早要毀的。你不心疼自己個兒,老婆子瞧得心都扭疼啦!”
“婉兒,乖,別剝了,去火盆邊歇著,大娘一會兒煮羊乳薑茶給你喝,能祛寒的,順道也補補身子。”
廊簷下,七、八個女人家或蹲或坐地圍在一塊兒,手裡正剝著曬過一整個秋天的幹玉米,剝落的玉米粒堆作一坨坨小山,而長長的廊簷橫木上還吊著成串的玉米和辣椒,黃黃紅紅的一大片,好不熱鬧,其間尚有系成一長串的碩白大蒜點綴著,氣味豐饒。
被婆婆和大娘們點到名的雲婉兒微微笑著,菱指已尋到剝玉米的竅門,不僅未停,還剝得更賣力。
“我很好,沒事的。”
“怎會沒事?我的天山姥姥啊,瞧瞧你這雙手——”大娘動作好快,一下子抓住她的秀腕,舉到在場的女人家面前。
跟著,大娘眼睛一瞟,有意說給誰聽似的,嗓子突然拔高——
“這陣子在咱們寨子裡窩下,你一個姑娘家為了生火起灶,得砍柴、劈柴,冬天燒柴更多,你雖勉強撐過,總有下一個冬、下下一個冬,每到天候轉寒就得劈更多柴儲備,你一雙玉手摺騰下來,哪有好日子過?”
廊下連線著一個偌大的場子,用乾草和木頭搭出好幾座大棚遮風擋雪,專給寨中的騾子和馬匹過冬用。
此時元宵已過,馬幫漢子們再逍遙幾天又得出門走貨,既是出遠門,就得好好檢查馱騾和馬兒的狀況,而這種說細不細、說粗不粗的要緊活兒,向來都交由力千鈞管著。
大娘揚聲嚷嚷,正在草棚下同兩名年紀相仿的漢子檢視騾馬、清理獸蹄的力千鈞動作雖猛地一頓,仍垂著首、很堅持地把手邊事做完,然兩隻耳朵已學騾馬般悄悄豎長。
“不會的,我能應付啊!”雲婉兒搖頭笑說,內心哪能無感?
她其實早瞧出端倪,婆婆和大娘們又想支使那憨厚的漢子幫她,才故意把她說得多可憐似的。唉,受了人家太多恩,承了過重的情,要她怎麼還?拿什麼來還?
她不能總佔他便宜,利用自個兒勢弱就去欺負他。
大娘豎起大拇指讚道:“好姑娘,當真是咱們‘霸寨’的女人!儘管外表嬌小瘦弱,一顆心可強得很,吃得了苦,受得住風霜!好,很好,將來就瞧哪個漢子有這等福氣,能跟在你身旁了!”
雲婉兒呼息略促,稍顯蒼白的臉忽現淡霞。
她心中澄透,許多事看在眼底,只不過不願想、不敢想。將來太渺茫,她能抓住的只有當下。
她喜愛這兒的寨民,喜愛寨中平淡的生活。
平淡很好、很充實,她一直想過這樣的日子,或者老天爺真是大發慈悲,允她在此安度一生。
她低垂粉頸無語,從大娘掌握中抽回手,蔥嫩十指又賣力剝起玉米。
一旁的老婆婆年歲雖大,嗓門可沒小過,在大娘擠眉弄眼的驅使下,跟著攪和——
“是呀,說得對極啦!婉兒要是有瞧上眼的漢子,別害臊,儘管說出來,有老婆子替你作主。咱們‘霸寨’也有”走婚‘的習俗,看你想和漢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