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出龍椅和馬紮的區別,賞受著上等的女人,無知無覺,問心無愧,如得大道。否則的話,對綠帽子的擔心,就會讓他少二十年陽壽。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在廚房裡浸淫二十年廚藝的朱裳媽媽,再遇上舊日的大流氓們,心裡是什麼感覺。那些大流氓現在可能都是董事長總裁了,出門都帶保鏢,至少有人拎包,前呼後擁,坐虎頭賓士。朱裳媽媽會不會想,或是至少想過,男人就不該掙有數的錢,就該如此風光。她如果這麼想過,有沒有和朱裳爸爸提及,朱裳爸爸如何應對。
終於有一次聽老流氓孔建國交待,朱裳媽媽第一次抱住的那個目光兇狠凌厲的男孩,現在已經是富甲一方的人物了。他的公司什麼都做,從介紹婚姻拉國際皮條,到防彈衣軍火,也做布料成衣,所以和我搞服裝出口的爸爸也算是半熟臉的朋友。我見過那個傢伙一次,那是個酒會,自助,有三文魚,有龍蝦,有很甜的葡萄酒,所有參加的人都穿得很正式,端著一杯酒走來走去,和認識的人表示重又相見的驚喜,跟不認識的人露出微笑。我彆彆扭扭穿了身西服,借五樓鄰居大哥的,跟了我爸去白吃。我看見那個大流氓,大背頭,大皮鞋,大金鍊子,亮頭油,也是個腦袋巨大的人。他周圍的人都看著他,聽他滔滔不絕而又從容自得地講著什麼。他的三個保鏢在屋子裡也戴著墨鏡,左右及身後各有一個,三個人同時照應前方,又不擋這個大流氓的光輝形象。我爸爸湊上去搭訕,他目光凌厲地看了我一眼,對我爸誇我狡猾可喜,時代這麼好,不出來幹而去唸書,真是可惜。我說,叔叔,我還小。為什麼你的保鏢不換成女的?頭髮到肩膀,油光水滑的那種。
“聽人講,你媽媽曾經很出名。”我問朱裳。
“爸爸很少講,媽媽也很少講。只是和爸爸上街,爸爸有時會指給我看,對我講:‘瞧,那個一臉橫肉的傢伙差點當了你爹。瞧,那個右手少了三個指頭的人差點當了你爸。’”
“咱爹真逗。”
“我對他講:‘我才不要那樣的人當我爹呢。’”
屋子裡暖氣燒得很衝,屋子裡的四十八張小臉紅乎乎的。如果我睜眼看著數學老師,幾分鐘以後,我就只能看到老師碩大整齊的牙齒,然後從裡面骨碌骨碌滾出一個一個音節,彷彿一個個亮亮的骰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但是毫無意義的響動。所以我索性用課本、教參和習題集在課桌上壘起高高的一堵牆,擋住數學老師雄壯而潔白的牙齒,自己翻出一卷《小 山集》,有一搭無一搭地念。對於數理化,我每學期都是自己把教科書唸完,找一本習題做完,然後就考試,及格問題不大,比及格線高多少,就看老師的心情和我的悟性了。剩下的上課時間,我胡思亂想,看各種雜書。
我佩服那些刻苦用功看正經書的學習牲口們。老師經常暗示我們,由於有他們的強勢存在,我們這種混混的將來是會很悲慘的。我們班上最著名的牲口是個豐滿而俏麗的胖燕,她的臉頰永遠桃紅。她為了專心聽講,和老師反覆央求,調到了第一排,安穩靜好地坐著,彷彿一座燈塔。除了上廁所,胖燕一動不動。我問張國棟,胖燕吃什麼?張國棟說,她吃智力糖。智力糖是白色的糖塊,做成12345的形狀,還有加減乘除各種符號。胖燕的吃法是先吃個1再吃個加號,再吃個4再吃個等於號,最後吃個5。即使這樣,胖燕還是長肉,她周圍的人反而是越來越瘦。最慘的是桑保疆,他和我換了座位,進入了胖燕的輻射範圍,三個月之後,被割了闌尾。第四節課快結束的時候,我和張國棟常感覺飢餓難忍,就看看胖燕,她思考或是生氣的時候,隔了幾排座位,我們還能聞見燉肉的香味。有一陣,張國棟對胖燕產生了某種迷戀,在胖燕離開座位上廁所的極短時間,張國棟一步竄過去,一屁股坐到胖燕的椅子上,閉上眼睛,身體左右蹭蹭。張國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