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夜寧,吃藥吧。”
舀了藥汁,他用唇輕輕一觸,溫度正好。
還未碰到夜寧的嘴,一揚手,夜寧將他手中的藥碗打翻,藥汁潑了滿地,也潑在了聶寒的身上。
夜寧的眼中閃過一瞬的慌張,不過很快,又是那副子不理睬的模樣。
聶寒輕聲問:“可是怕苦?”
他從懷裡將一油紙包開啟,遞到夜寧的面前:“往日,你愛吃京都的那一家酥糖,這裡沒有,我買了乳糖,你先嚐嘗。”
夜寧不理會他,將頭別到了一邊。
將糖放在床頭邊上,聶寒低著身子,將地上的碗拾起,又叫了人進來收拾妥當:“不管你要發什麼脾氣,藥總歸是要喝的。今日,你砸一碗,我熬一碗,你砸三碗,我熬三碗。你要打要罵,都得等著身子好起來。”
病榻上的人抿著唇不說話。
聶寒起身將他額角有些凌亂的髮絲攏好,起身抬步去藥房再熬一壺。
夜寧突然的疏遠,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他是在怪自己嗎?
怪自己沒有出手救他?
或者...
他怪自己,為何要來救他?
瞧見聶寒出去了,一滴淚珠從夜寧的眼角滑落。
他捏了捏自己的被子,咬著唇,揚起了頭,脖頸都因為用力而青筋突起,可即便連肩膀的傷口都崩開朝外滲血,那雙腿,依舊未動彈半分。
他不敢哭喊,張大了嘴嘶吼,喉中也不敢發出痛苦的哀鳴。
夜寧病得半夢半醒之際,聽見了那些醫師的話。
他們說,他這雙腿,再也走不了路了。
沒有了雙腿的夜寧,就是一個廢物。
他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更沒有辦法因此拖累聶寒,難道,要讓好不容易能重新活在陽光之下的聶寒,終身揹負自己嗎。
手無力地鬆開了被子,他看著那床幔發呆,不知覺間,撿起了那乳糖含在了嘴裡。
這麼甜。
那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笨!
口中甜的發苦,夜寧喊了外頭的人進屋。
等聶寒將熬好的藥汁端來,下屬卻在門口攔下了他。
“聶大人...”
聶寒瞭然,嘆了口氣:“他現在不想見我是不是?”
下屬點頭,有些為難:“要不讓屬下幫您送藥吧。”
聶寒將手中的托盤交給了他:“你看著他將藥全都喝下,我就在外頭等著,你告訴他,喝不完我親自進去喂。”
那下屬不敢再抬眼去看他,忙應下轉身進屋。
裡頭的人不肯喝藥,又鬧了好一通脾氣,聶寒不急,倚在門旁,看著那榻上的人:“夜寧!”
這一聲低啞的呼喚,讓榻上的人一愣神,微啟了唇,任由藥汁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