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免替主子抱屈,恨恨地說:“肅順剋扣得咱們也太狠了。”
懿貴妃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你去吧,把珠子她們叫過來,我要去給皇后請安。你交完了東西,就到中宮去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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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後*宮之中,皇后是懿貴妃唯一敬服的人。按照禮法來說,皇后與皇帝,乃是敵體——這個“敵體”,不是敵人的意思,而是指身份上的平等。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有統攝六宮的權力和責任,而其他所有的嬪妃,在身份上都只能是妾,即使是皇貴妃,也不例外。
懿貴妃的名份是“貴妃”,比之皇貴妃,尚要低一個等級,但她對皇后的敬服,倒不僅僅是因為身份上的差異。皇后雖然比她還小著一歲,但為人中正平和,少有發脾氣的時候,處分事情,也總是據理而行,讓人心服口服。而皇后對懿貴妃,更是格外曲予優容——畢竟是她誕育了唯一的皇阿哥。在她失寵的這些日子,皇后對她的關心與照顧,與往日裡分毫無異,這些都讓她分外感激,與皇后之間,也就有了一份真心實意的姐妹之情。
“姐妹”之中的姐姐,無關年齡,自然是皇后。懿貴妃依禮給皇后請了安,乖乖地坐在了下首。皇后看她的樣子,知道她有話要說,微笑著問:“怎麼啦?”
“皇上的病,好像又重了。”懿貴妃把安德海替她打聽來的訊息,告訴皇后,“昨天又傳了太醫院的李秋生來請脈,出來的脈案,聽說不怎麼好。”
皇后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李秋生怎麼說?”
懿貴妃嘆了口氣,說:“還不是清心靜養幾個字?明知做不到的事情,說也沒有用。”
皇后默然。咸豐自從到了熱河之後,焦頭爛額於國事的困頓,心灰意冷之下,竟有點縱慾自戕的兆頭。明明自己身體有病,卻仍是內幸嬪妃,外獵民色,幾乎沒有一日停歇。皇后和皇帝的夫妻感情很好,勸過幾次,咸豐當面也肯聽,然而過不了幾日,便故態復萌。皇后是個生性敦厚的人,見他這樣,心中著急,卻也沒有更多的辦法。
“載垣、端華這兩個,也太不像話。”皇后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她一向知道這兩個人,大事做不來,但在哄著皇帝行樂上,卻每每別出心裁。
“誰說不是呢,”懿貴妃附和了一句,想一想,又跟皇后說了一件秘聞:“聽說前些日子,他們還給皇上弄了一個徐寡婦來……”
“什麼徐寡婦?”皇后大驚失色。
“又能是什麼正經的,還不是……”懿貴妃說到這裡便住了口,兩人臉上都是微微一紅。皇帝喜歡床上的新鮮花樣,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只是這種床笫中的事,兩個年輕女人之間,沒辦法說得出口。
“唉,要是迴鑾就好了。”皇后微微嘆息。回到京城,宮禁森嚴,便決不至於讓皇帝再這樣胡鬧。
“肅順怎麼肯?”懿貴妃看得更透徹一些,冷笑著說,“在這裡多自在,宮裡宮外,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要說肅順,把持得也是略略過分了一點,”皇后頜首道,“不過人無完人,政務軍務上的事,還是得靠他為皇上分憂。”
懿貴妃替皇后裝了煙,小聲說道:“能分什麼憂?前兩天,為了關外馬匪的事,皇上把直隸提督、奉天將軍都大罵了一頓。我看摺子,幾百個馬匪,從喜峰口進了長城,又過了遵化、延田,現在竟不知到竄哪兒去了!就只有幾百號人,肅順便眼睜睜看著,一點辦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