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的稀奇大膽。
誠然,論家世、樣貌、談吐氣質,眼前的孫珏豈止是不差?簡直出類拔萃!然而沈嵁不想,不願,不忍心。時至今日,他尚能說服自己積極地生活,全是師父教他自由與放下。他的自由是離開,離開了才算放下。既放下責任,也放下遺憾。不做沈嵁,是他後半生僅有的希望!
於是寧願孑然一身,獨自來獨自去,不拖累旁的人,更不叫任何關係再拖住自己。也許一無所有之後還拾得一段良緣,那時候他會順其自然地接受。卻不是現在。現在他只想讓一切情愫遠離自己,免叫孤獨傷了無辜者的心。
所以才將腿病演得重了,又捏造了主僕間的曖昧,想人以為他是風流無端的,想在對方眼中看到嫌惡與鄙夷。
然而孫珏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除了那始終不曾消失的淡淡譏誚。
沈嵁突然想要躲避這名女子的目光。
卻聽她驀地問起:“沈兄的腿是?”
沈嵁脫口而出:“寒腿,自己作的。”
“噢!”孫珏唇邊又揚一抹嘲諷,“老了更苦。”
沈嵁苦笑:“已是苦不堪言。”
“還好有人給捏捏,沈兄的福氣!”
“終歸要求大夫。”
“師先生罵人太狠。”
“確實沒少捱罵。”
“每回他罵哥哥總連嫂子一道訓斥,沈兄的紅顏們也遭過他的唾沫星子?”
沈嵁眸光一閃,避重就輕:“他向來連家母都不放過。”
“連?”
“們?”
孫珏聳眉哼笑:“哎喲,失言!”
“彼此彼此!”
“嗯,天兒不早了!”孫珏果然眺了眼門外的天色,回過頭來徑直跟閔氏告辭。
閔氏有些摸不清她路數,總要挽留:“用過晚飯再回去罷!話沒說夠!”
孫珏按了按閔氏的手,猶是那副不將俗事放在眼裡的清傲:“夠了!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伯母也歇歇,少操心,多享福!”
這話聽起來陰陽怪氣兒的,閔氏心裡頭微覺不快,隱忍不發,還挽一張慈愛的笑面孔,卻不再留,和和氣氣地送人出去。
原本沈嵁也該相送的,還未站起來就叫孫珏一句話堵著:“沈兄走路艱難,快別勞累了,擔待不起!”
那便不叫人擔待。沈嵁索性坐著拱拱手,失禮到家。
送完了人轉回來,閔氏臉垮得委實難看,誰還能瞧不出來她心裡頭嘔著一口氣?
沈嵁自然沒敢溜回房去,一直乖乖坐著等母親回來嚴詞教訓。
頭一句便問:“你的腿真疼得那樣厲害?”
沈嵁沒想瞞著,摸摸鼻子嬉笑。
閔氏白眼相加:“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同娘講實話,難道還會逼你?自作聰明唬弄人家,傳出去全當你真是跛子,別人家的好姑娘如何還肯來?”
沈嵁低頭維諾地“唔”了聲,誠心悔過:“嵁兒知錯了!”接著解釋道,“其實兒子就是想試試她。她若不嫌棄我腿有疾,大約便是個真心;如若嫌棄,實不如早早一拍兩散,省得婚後再來埋怨。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未必真委屈她伺候孩兒一輩子!”
“呸!”閔氏不許他說,“怎麼就一輩子了?我兒的腿定管是能好的!”
沈嵁縮了縮脖子,賣個乖:“就是個比方。人吃五穀總有個三災四難的,萬一呢!再者,容兒子說句大不敬的話,日後爹孃老邁,跟前雖有底下人伺候著,到底全要看她的臉色。今朝她嫌棄兒子跛腳,總好過將來冷待二老。早識人,早打算,對各自都好!”
他一番話有條有理,且從容泰然,一點不似信口編造出來的說辭。閔氏聽著記著,面上一時不顯露,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