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怪也掩飾不住的關心之意。
他呢?允賢心下黯然,想必是會錢姐姐那裡去照顧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隨隨便便的暈倒?你這一倒不要緊,你看看,多少人跟著你焦急上火的?”
允賢眸子一亮。此種無賴卻充滿關心之意的生硬語句,這世間怕是除了朱祁鎮,沒有第二人能如此自然地脫口而出了吧?
朱祁鎮端著一碗參湯進來,坐在允賢的床邊,仔仔細細地瞧了瞧允賢起色無礙,方才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有驚無險,你下次若再是這般嚇人,我們就都不管你了,來,快點把這參湯喝了,提提精氣神。”
朱祁鎮很自然地攪動著手上的湯匙,舀出一勺參湯,擱在唇邊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端到允賢面前。
這一系列動作連貫自然,彷彿是做慣了一般。可落在旁人眼裡,九五之尊親自喂藥,怕是大明開國以來,除了太后皇后,沒有其他人享受過此等待遇。在場人中,譬如丁香、王道士,以及朱祁鎮身邊的親侍小順子,都是知曉他二人不娶不嫁的心意,見到此情此景,都是頗為尷尬。眼見著小順子緊緊盯著自己的鞋尖,彷彿對上面的花紋突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丁香硬繃著一張臉,想笑卻不敢笑出來;王道士倒是直爽得很,好奇地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看著朱祁鎮接下來的動作。
允賢低下頭,蒼白的面頰上染上了兩團紅暈。
“鄭齊。。。。。。”她輕輕拉了拉朱祁鎮的衣袖,示意他邊上有人,不宜做如此親近的動作。朱祁鎮也才醒過神來,一抬頭,便看見王道士直勾勾的眼睛,卻是被他盯得一陣心虛。
“咳咳,你看什麼看?”朱祁鎮虛張聲勢地瞪了瞪眼睛,可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雙眼中,滿滿得都是寬心和溫暖,哪裡有半分的怒氣。
“哎,你這個人不講理哦,我盯著我寶貝徒弟看,看看她是否面色如常,礙著你什麼事了嗎?倒是你,跟允賢非親非故地,憑什麼一屁股坐在她的床邊,還伸手動嘴的喂藥?不行,今天你必須把這事給我說清楚,我是允賢的師父,就要對她負責。。。。。。”
“師父!”一番話說得允賢面上紅暈更濃,“你老人家胡說八道什麼?他只是徒兒的朋友。。。。。。”
“哼!”王道士一吹鬍子,鼻子裡一陣亂哼哼,明擺了是一副不信的樣子。
“去去去,”朱祁鎮揮揮手,“皇后那邊不是還有一些事沒交代清楚嗎?劉平安還等著你呢,你快去,別在朕這搗亂。”
一瞬間,朱祁鎮彷彿又變成了被俘瓦剌前的樣子,那個時候的他雖然脾氣暴躁,易怒衝動,卻是個不懂謀算,實心待人的直腸子,宛若一縷燦爛的驕陽,灑脫熱烈。直到瓦剌歸來,又在南宮吃了那麼多苦,他逐漸從原來的驕陽變成了天邊一彎隱忍的弦月,學會了將自己的情感隱藏在勾心鬥角,撥弄風雲之後。在允賢的眼裡,眼下的他是個出色的帝王,卻湮滅了自己的本性,不知對他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
“好了,”丁香看夠了熱鬧,也生怕王道士再混攪下去,真的壞了允賢和朱祁鎮的好事,便出面打圓場。
“道長連日辛苦了,皇上早就吩咐奴婢給道長整治一桌酒席,好好犒勞犒勞您。眼下,那珍珠雞可是燉得正是火候,還有剛從窖裡起出的女兒紅,您再不去,奴婢們可就把它們都分了。”
王道士嘟噥著嘴,一邊不想在朱祁鎮手下吃虧,一面又實在捨不得的那到嘴的美食,糾結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對美食的渴望佔了爭強好勝的上風。
“哼!等老夫回來再跟你算賬!”
朱祁鎮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了王道士一眼,允賢倒是忍俊不禁。
“你們兩個大男人,怎麼鬥氣起來反而像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