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自己如何又比得上氣吞山河的霸王?而佳柳。。。。。。也從來算不上自己的虞姬。更何況,今日所行之事,無論成敗,在史書丹青之上,都是遺臭萬年。
“哐當”,曹吉祥深吸口氣,摔了酒壺,提了寶劍,除了大氅,露出一身鎧甲勁裝,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
“曹大人。。。。。。”佳柳一曲畢,起身叫住曹吉祥,神情卻依然淡漠安然,只是唇齒間的些許顫抖,暴露了她激盪的心情。
“佳柳在此,等著為曹大人再奏一曲。願大人早去早回。”
曹吉祥忽然笑了,笑得無聲卻暢快。此舉縱然瘋狂,縱然了無勝算,可就為了佳柳的這一句話,什麼,也都值了。
☆、訴衷腸(二)
聞著濃烈的龍涎香,朱見深突然感到一陣不真實的恍惚。
此刻,更深露重,萬籟俱寂。乾清宮內,燈火昏暗,地龍的火點得旺盛,燻得人昏昏欲睡。
厚重的簾幕後面,是寬大的九尺龍床。朱祁鎮和朱見深和衣共臥,這在歷朝歷代,都是不可能出現的場景。
朱見深本禁足在東宮,險些失去太子之位。可今日入夜,朱祁鎮忽然密旨召見,從東宮的密門將他帶出,又從暗道將他帶進了乾清宮內室。
“東宮的密道,原本是朕小時和你郕王叔叔調皮,為了偷偷溜出去玩而挖的,不想今日卻派上了這樣的用場。”朱祁鎮的聲音離得雖近,卻依然飄忽,和著室內溫暖而慵懶的空氣,朱見深只覺得思緒飄搖,如在夢中。
可他明白,今日,他是決計不能有一絲疏漏的。
“這九尺龍床,是皇帝御用,不知深兒你現在提前躺上來,作何感想?”朱祁鎮玩味地看著自己唯一的親生子。
“兒臣惶恐,若不是為了掩蓋蹤跡,便是借兒臣十個膽子,兒臣也斷斷不敢僭越!”
帝王的疑心往往是最為可怖的。朱見深急忙起身解釋,生怕朱祁鎮的心裡烙下什麼疑影兒,日後便會無理由地無限放大,直到被什麼事情完全點燃。到時,縱然是親父子,卻也要鬧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朱祁鎮本是玩笑,見他兒子如此緊張,心裡卻也明白他的防備。不禁心裡暗自嘆氣,天家父子,想得了潑天的富貴,也得熬得住無邊的寂寞。 暖閣之中一片寂靜,父子倆都不再說話。床幃之外,小臂粗的河陽紅燭融了沉水香的碎屑在裡面,依稀可以聽見“嗶波”燃燒的聲音,就如同每一個朱祁鎮就寢之後的夜一樣,看不出有任何一絲異樣。只不過,若是細細觀察值夜的小太監,似乎覺得有些臉生。不過宮中奴婢上千,也無人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噹噹噹”遙遙聽見,正殿中的西洋自鳴鐘響了十一下,子時到了。朱見深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抓住了面前繡著五彩蟠金龍花樣的錦被。
“怕嗎?”朱祁鎮見狀,輕聲問道。
朱見深微愣,生死關頭,又怎會不怕?只是,終有一天,自己是要獨立面對比這還要艱深詭譎的局面,又怎能輕易說個怕字?
“兒臣不怕。”
難得的,朱祁鎮溫和地笑笑,安撫地拍了拍兒子的手,當初自己也是這般稚嫩的年紀,便接過了大明江山的重擔。那時,孫太后把持朝政,自己還頗多不滿,其實現在想想,那時的孫太后,實實是他堅實的依靠。
“不要怕,父皇在。”
“咻”,一枝利箭破空而出,劃破了夜的靜謐。緊接著,喊殺聲如潮水般匯聚而來。刀劍相撞,迸裂出冰冷的火花,折射了人殘酷的慾望,晃花了人貪婪的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平地而起的喊殺聲,又如漲潮過後的海灘一般,逐漸恢復了平靜,卻餘下一地狼藉。小順子替朱祁鎮父子拉開床幕,點亮大殿中所有的燈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