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防小人吧。” 安宸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張磁卡來,衝著黑色的大鐵門一刷,那麼門就自個兒開啟了。姜莞爾這才發現,兩幢房子都被黑色的柵欄圍了個嚴實,蔥綠的樹隔絕了外頭新起的屋宇,有點世外桃源的意思。
她幾乎是躡手躡腳走近了自己舊時的家,走近了自己兒時所有星點甜蜜的回憶。她走過那條蹣跚著步伐奔跑過的青石徑,踏上那階曽鋪過龍鳳呈祥地毯的石階,手在觸感冰涼的門把上停了停,輕嘆一口氣,終於輕輕轉動,推門而入。
一層的光線很暗,曾經的麻布床簾被換成了開合的百葉,把陽光盡數擋在了外頭。姜莞爾的眼神在客廳南頭的牆壁處停了片刻,擱置過皮質沙 發的角落已然空空如也
若干年前,她和母親坐在那張沒有溫度的沙發上,相擁而泣。那時的她,見到了母親的脆弱,亦見到了自己的絕決。那時的她,做出了一個痛徹心扉的決定,從此人生截然不同。
女人踏上盤旋的樓梯,每一聲鞋底敲擊地板的聲音,都擊打著心底莫名湧起的的情愫。右手邊第一間,是她的房間。
屋子的採光很好,無論冬天夏天,總可以享受暖洋洋的照射。浮沉在陽光裡頭無處遁形,她環視空蕩蕩的屋子,唯有舊到不成樣的地板,還是她離開時的那套。
通往窗臺的門居然是開著的,姜莞爾正自納悶,目光突然又被牆根處一片小片字跡吸引。女人蹲下身子仔細端詳,指間拂過的瞬間,嘴角已然翹了起來。
潦草的筆跡赫然寫著:XX年9月18日,今天是安宸哥哥走的日子。哼,等著瞧,我要一年不和你說話。
下面是煞有介事的倒計,365、364、363……一絲不苟的數著,卻只到353便停了。
曾經她每晚都要鑽下寫字檯來,把對拋下她跑去法國的他的怨氣,都狠狠的刻在數字裡。
可是某一天,當安宸第四次給她家撥來國際長途的時候。母親掐腰站在門口,一邊用手揮舞著話筒,一邊示威似的抿著笑問她:
“你到底接是不接?”
問到第三遍,她已然倒戈。蒙著腦袋的枕頭往身側一丟,女生翻身下床便搶過了話筒。
“莞爾,姜莞爾?”回憶中,她聽到安宸在喚她,一時竟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姜莞爾愣了愣,突然明白,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陽臺。
正對面,是安宸家二樓的陽臺。
曾經安宸與她一樣,也是住在面南的房間裡,享受一年四季和煦的日光。可沒住多久,男生便搬到了北向陰冷的客房。
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做,不過為了能離她近一點。
兩戶的陽臺,探出去,圍欄與圍欄之間僅僅一步之遙。有時他會踩在上頭,縱身一躍,便跳進了姜莞爾的屋子。莞爾同母親冷戰,賭氣不下樓吃飯的時候,他就是用這個法子,給她送來了各種各樣的吃食。
小時候她只覺得好玩,甚至會拍著手小聲稱讚:“安宸哥哥好帥。”
可漸漸大了,她開始膽戰心驚,甚至捂住眼,不敢看男生爬上欄杆。心心念念間,怕他會有一分一毫的閃失。
於是安宸不再上演動作戲碼,有什麼東西,直接輕手輕腳扔進她懷裡。
而有什麼話,她偏偏也不肯同他直接說。寫在白紙上,折成飛機,神秘兮兮的一隻一隻丟給他。他從不笑她幼稚,她擲過來的每一句話,他都仔細的收在抽屜裡,原封不動。
折飛機的法子,還是安宸手把手教給她。再輕再薄的紙疊出來,也能飛出去好幾米去。
此刻的安宸,正垂著頭,全神貫注的摺疊一隻銅版廣告紙。每一個步驟,每一處紋路,都是她所熟悉。
“安宸?”姜莞爾小心翼翼的喚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