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在後面,其中有的代表團竟全是婦女。她們手託銀盤,盤中盛著大米一類的東西,隨走隨用手輕撒米粒,大概是想表示吉祥如意吧!婦女中有的白髮盈頭,年逾古稀,依然健步如飛,精神矍鑠,難道真是佛祖在天有靈,冥冥中加以佑護嗎?有的婦女懷抱嬰兒,也昂首闊步,奮勇向前。嬰兒畢竟是有分量的,這一位母親有什麼感覺,我們局外人實在無法臆猜了。
每一個縣的代表團,服裝的顏色和式樣都不一樣。其中有的人載歌載舞,有的人漫不經心,有的人漠然隨著大隊走。中間還有不少小孩子,光著小腳丫子,有穿鞋的鞋被擠踩掉了,也不敢或者也沒有工夫把鞋提上,只好趔趔趄趄地一腳高一腳低地慌里慌張地跟著大人走上前去。在巨大的人流中,宛如一個節奏不合的小小的泡沫。
隊伍中有不少西藏人,也許就是尼泊爾的藏族。他們的特點是,在每一個*隊伍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大漢,手託高高的竹竿,竹竿上拴著兩個犛牛尾巴,有的兩個全是黑的,有的全是白的,有的一黑一白,中間點綴上許多五顏六色的小旗子之類的東西。看來這一根竹竿是頗有一些分量的,有一兩丈高,有碗口那樣粗。可是這一位大漢必須迅速地不停地把這竹竿在手中轉動,讓竿上懸的犛牛尾巴在擺動中直立起來。大漢們有時候還想露上兩手,把長竿轉到身後,從一隻手中傳到另一隻手中,而長竿的轉動速度並未降低,以至那些黑白犛尾仍然能夠直立起來。我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種絕技,真可以說是大開眼界。表演這種絕技時,大漢們臉上都顯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氣,難道說誕生於今天尼泊爾境內的佛祖頗為欣賞自己的老鄉們這種勇敢行為而對他們降福賜祉嗎?
繞場*的尼泊爾各地區各民族的隊伍,簡直不知道有多少。我看到了場上的隊伍已經繞場一週而且登上了對面的看臺,我心裡想:*大概就這樣結束了。然而不然。從對面看臺下的一個門洞裡忽然又湧出了彩旗,跟在後面的是海浪一般的人流。流呀,流呀!簡直不知道要流到什麼時候。我看不到門洞外面的情況,當然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隊伍在那裡等候著流向會場。但是人流只是不斷地從那一個小洞口往裡湧。湧呀,湧呀!不知道要湧到什麼時候。坐在我身後的一位女士用中國話說:“哎呀,不得了!簡直沒完沒了啦!”事實上確實是沒完沒了。等到這一位女士第三遍說同樣的話的時候,情況一點沒有改變,她也只好住口不說。可是人流卻依然是沒完沒了,好像尼泊爾全國一千二百萬人口都從這個小小的洞口裡流出來了,都從那一個神秘的洞口向外湧,湧向廣場上人的大洋中,給這一片汪洋大海增添了不計其數的、五顏六色的、大小不同的、形狀各異的浪花。這大海更顯得洶湧澎湃,大有波浪滔天之勢了。
世界佛教聯誼會第十五屆大會(3)
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種顏色的波濤騰湧起來了。
天上怎樣呢?天上飛來了直升飛機。飛機飛得很低,上面坐的人清晰可見。他正從飛機上向場上傾倒鮮花。一次沒能傾倒完,飛機又飛回來一次,那個人仍然忙碌著向下傾倒鮮花。如此週而復始,結果是鮮花蔽空。我簡直彷彿能夠嗅到芬芳的香氣,這香氣瀰漫六合,溢滿三界。當年佛祖說法時,常常是天雨曼陀羅。這種情景必然是非常奇妙的。試想:碗口大的花朵從九天之上,飄飄搖搖,直墮大地,遮天蓋地,芳香四溢。這是一種多麼奇妙的情景呢?我閉上眼睛,似乎也能看到這樣神奇不可思議的情景。然而睜著眼睛是什麼也看不到的。萬萬沒有想到,今天這種神奇的情景竟然明明白白地展現在我的眼前。我真彷彿親臨兩千多年前佛祖親自主持的靈山*,親眼看到天雨曼陀羅,看來自己即使不能成佛作祖,靈山畢竟有份了。
在眼前這一派歌吹沸天、人海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