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有三個星期,這是暫別戰火與殺戮的三週,經歷了一場場血腥殘酷的搏殺之後,埃裡克相信身邊有許多戰友和自己一樣寧願一直這樣清苦地過下去,然而奔赴戰場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來了。在行軍途中,各種各樣的訊息在部隊中傳播:蘇聯將攜冬季戰事的勝利向西方盟國發動全面攻勢,此番強大的蘇聯裝甲部隊會在前面開路,總兵力超過百萬的“德意志解放軍”只需要跟蘇軍步兵一樣緊跟著進攻——這屬於樂觀的訊息;連續失敗的西方盟國已經決定動用原子彈,在蘇軍越過bō蘭邊境之前,他們就會向蘇軍重兵集結的地域空投原子彈,一枚就足以幹掉幾十萬軍隊——這屬於悲觀的訊息;盟軍那邊也驅使了幾十萬德國軍人在bō蘭邊境守衛防線,接下來戰場上很可能發生手足相殘的慘劇——這屬於讓人極為矛盾的訊息。
龐大的行軍部隊一路向東,不計其數的履帶、車輪還有軍靴把積雪初融的道路變成了泥潭,埃裡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隨部隊踏上蘇聯土地的情景,那是個涼爽卻讓人苦惱的秋天,連番大雨把蘇聯的道路變成了沼澤…最糟糕的地段就連裝甲車輛也難以通行,然而不論是國防軍還是黨衛軍,官兵們臉上都洋溢著疲倦的笑容,人人憧憬著贏得一場勢在必得的勝利…許多人甚至已經開始討論打敗蘇聯後回過頭來跨過英吉利海峽的事情,回想起來,那一年的光景是多麼的美妙-,如今卻要邁著機械的步伐茫然等候未知的命運。
“不許說話!保持行軍速度!不許說話!”
粗鄙的喊聲從前方傳來,埃裡克抬頭便看到了本營的政治委員和軍紀督查,用生硬德語要求士兵們噤聲前行的就是長得跟棕熊一樣壯碩的軍紀督查,而那個德語說得很流利的政治委員個頭要比他小整整兩號…面板白皙、舉止安靜,只有當站在臺上講話時才會搖身變成“催眠的留聲機”——德國士兵們sī下送他的外號,他善於講那些貌似動人的大道理,讓人們乍聽了覺得自己確實是在為正義的事業而戰,甚至有那麼幾個愣頭青落入了“布林什維克的圈套”——他們向政治委員報告思想甚至打同伴們的小報告,捱了同伴一頓猛敲才停止了這種傻瓜行徑。
迫於強權威懾,德國士兵們只好老老實實閉上嘴巴,經過連續四天的徒步行軍…他們距離bō蘭邊境越來越近,盟軍飛機也開始頻繁出現。不多會兒,從隊伍前方傳來了尖銳急促的哨聲以及“空襲”的驚叫…軍官們在第一時間下達了疏散隱蔽命令。和那些經驗不怎麼充足的蘇軍新兵相比,德國士兵早就無奈地習慣了敵人的空襲,埃裡克和他的戰友們壓根不會一路狂奔躲到五六十米外的樹林裡去,而是飛快地離開道路在側旁的田野中趴倒。一轉眼的功夫,天空中傳來了強勁的發動機轟鳴聲這在有些人耳中是美妙-的音符,在另一些人耳中就是嘈雜的噪音甚至死亡的嗚咽了。隨隊行進或提前部署在道路附近的防空槍炮開火了,砰砰乓乓聽起來像是很熱鬧,可比起埃裡克當年蹲在防空掩體裡聽城市防空戰之浩dàng差得遠。明媚的陽光下,來襲的盟軍戰機懷著對地面防空火力不屑一顧的態度俯衝而下,火箭彈華麗麗地射向公路上那些來不及避退的輜重車輛、火炮以及菜鳥呆瓜…人們身下的地面開始在震耳yù聾的爆炸聲中顫動搖晃,炒豆子般的清脆爆響亦當空傳來。除非躲進擁有良好條件的掩體裡,臨時躲避空襲的人們只能透過祈求好運來避開死神的點名。緊接著,幾架行跡狡猾的盟軍戰機低空掠過附近的樹林,它們從機腹下拋下圓滾滾的炸彈便若無其事地飛走了,片刻之後…兇猛烈焰以驚人的氣勢從樹林中爆起,熾烈的光芒甚至比太陽光還要刺眼,而燃燒區域的面積更是超乎想象的大。目睹此情此景,趴在雪地裡暫避空襲的德國士兵們只能在自感慶幸的同時為那些懵懂的蘇聯新兵默哀。在蘇軍的雅克戰鬥機趕來之前,鬧騰一通的數十架盟軍戰就已經機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