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已擺好了酒杯。還有兩壇散發著泥土香味的酒罈。
見到酒罈,王守仁兩眼一亮,抱起一個罈子拍去壇口的泥封,然後仰頭便灌。
秦堪見他這副喝相不由喃喃嘆道:“這哪是什麼聖人,分明是個酒鬼。我是不是救錯人了?”
牛飲了好幾大口,王守仁放下酒罈瞪著眼睛盯著秦堪:“這可是偷來的酒?”
秦堪笑著嘆氣道:“我那手下不爭氣,聽說我今早要送人,晚上帶人潛入了那位百戶家的後院,又挖了兩壇十八年的女兒紅……”
王守仁忍著笑接道:“然後原地又埋了兩壇陳醋進去?”
秦堪面帶赧然之色道:“這回我那手下幹得有點出格兒,他說陳醋味道不正,於是在罈子裡撒了一泡尿埋了進去……”
王守仁憋了許久,終於憋不住了,破口仰天大笑。
秦堪也笑道:“這手下太齷齪了。我已狠狠責罰過他……”
“你,你是如何責罰他的?”王守仁笑得直喘大氣。
“我命令他,在那位可憐而倒黴的百戶嫁女宴上一定要喝個痛快,不管挖出的酒罈子裡是醋還是尿,必須要喝得一滴不剩。不醉不歸。”
“哈哈哈哈……你比你那手下更齷齪。”
王守仁笑了許久,又抱起酒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擦著嘴角的酒漬長嘆道:“真奇怪,為何偷來的酒總覺得特別美味?以後犯了酒癮我豈不是要做賊?若被我那老父知曉。說不得又是幾記大耳光扇來。”
秦堪眨眨眼,笑道:“要不要我給你想個法子?”
“說來聽聽。”
“此去貴州落下腳後。你不妨買幾罈好酒,偷偷埋在鄰居家的後院裡,等你犯酒癮時便翻進他家後院把酒挖出來,挖自己買的酒,自然算不得偷的,但你又享受了偷酒的樂趣,那時喝下的酒一定也很美味。”
“此計大妙,秦堪,你怎麼能想出如此絕妙的法子?莫非你天生做賊的?”
秦堪板著臉正色道:“胡說!我明明是錦衣衛指揮使。”
接著秦堪噗嗤一笑,道:“……順便教別人如何做賊。”
二人相視大笑,王守仁情緒有些激動,喝酒又快又急,沒過多久蒼白的臉上便泛起幾分酡紅,分明有些醉意了。
仰頭灌完酒罈裡的最後一口酒,王守仁哈哈笑了兩聲,然後將酒罈一摔,整了整衣冠,面朝秦堪跪下,深深拜了三拜。
秦堪扶起了他,嘆道:“我只不過請你喝了兩次酒,你若心裡過意不去,請我喝兩回就夠了,何必行此大禮?”
王守仁注視著秦堪,深深道:“我欠你的,不僅兩頓酒,你給了我更多,秦堪,話不多說,來日必有報。”
秦堪朝他拱了拱手,道:“山高水遠不堪行,王兄一路保重。”
王守仁眼中泛起了淚花,哽咽道:“王某不懼山高水遠,我所懼者,今後身邊再無知己請我喝酒了……”
…………
…………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馬車已等了許久,拉車的馬兒不耐煩的打著響鼻,蹄子時而刨著地。
王守仁醉意醺然地上了馬車,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扭頭看著秦堪道:“有個事情我心裡一直存著疑惑,我知你為救我煞費心思,逃過劉瑾的廷杖自然好說,但我被貶謫出京卻有何說法?昨夜我問過家人,他們皆避而不說,你可知緣故?”
秦堪噗嗤一笑,狠狠一拍馬臀,馬兒低嘶一聲,朝官道小跑而去。
“我給你安的罪名是**不給錢,王兄對不住了,你這輩子會被青樓**女們鄙視至死,以後若想**先付銀子再辦事吧。”秦堪朝著遠去的馬車大笑道。
馬車裡傳來王守仁大聲的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