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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狂飲,爛醉如泥之後甦醒過來,面對著這種冷酷、空虛,失去了詭辯津神或豪華氣派的魅力的,不加掩飾的墮落生活,這個穿著破衣的骷髏,罪惡的化身時,也不能不感到恐怖。藝術家和妓女們默不做聲,以惶恐不安的眼光觀察房間裡的凌亂情形,這兒的一切都被情慾的烈火摧毀和破壞了。當泰伊番聽到他的賓客們的低沉的嘆息,正想齜牙咧嘴來向他們致意時,突然響起了一聲魔鬼般的怪笑;這時泰伊番帶汗充血的臉孔,便成為一個毫無悔意的罪惡的形象(見《紅房子旅館》),翱翔在這個地獄般的場景上,於是一幅放蕩生活的繪畫就全部完成了。這便是奢侈生活中的骯髒的一面,是人類的豪華和悲慘的可怕的混合,也就是放蕩生活用自己有力的雙手把生命的果實都榨乾了,只在它的周圍留下極難看的殘渣或者是連自己也不再相信的謊言,這便是荒唐縱慾過後,放蕩者一覺醒來時的情景。

你也許要說這是死神寒著微笑降臨在一個患鼠疫的家庭裡:這裡再沒有花香,也沒有耀眼的亮光,再沒有快樂,也沒有慾望了,有的只是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的厭倦,和它的使人傷心的人生哲學,有的只是象真理般燦爛的陽光、象貞躁般純潔的空氣與從放蕩的夜宴中散發出的充滿疫氣的狂爇氣氛的對比!儘管已習慣於這種荒唐生活,這些年輕姑娘中仍然有好幾個懷念起從前早晨睡醒時的情景,那時她們還天真、純潔,她們透過鄉間那圍繞著金銀花和薔薇花的窗子,看見窗外清新的野景,在曙色朦朧,露珠閃彩的時刻,有百靈鳥在快樂地歌唱,更顯得景色分外迷人。還有一些人在回憶中描繪家庭中進早餐的情景;大家圍著餐桌坐,孩子們和父親在天真地歡笑,共同感受著無法描繪的天輪之樂,桌上的食物象良心一樣單純。一位藝術家想到自己畫室裡的寧靜,想著他的端莊的雕像和等待著他的溫柔的模特兒。一個青年人想到一樁決定一家人命運的訟案,想到正在進行重要的和解的案件,需要他出場。一位學者則留戀他的書房,那兒有嚴肅的著作需要他去完成。這些人幾乎全都在埋怨自己。這時候,愛彌爾卻臉色新鮮紅潤,活象一個時髦商店裡最漂亮的推銷員微笑著露面了。

“你們比法院執達吏的助理還要難看!”他嚷著說,“今天你們什麼都幹不成了,一個白天都完了;我看還是吃午飯吧。”

聽見這番話,泰伊番便出去吩咐僕人準備午飯。婦人們懶洋洋地去對著鏡子重新打扮,整理她們凌亂的服飾。每人都振作起來。最瀅蕩的傢伙向最規矩的人說教。妓女們嘲笑那些似乎已無力再續續這場盛宴的男人。只一會兒功夫,這群優靈便都活動起來了,大家三五成群,互相詢問、取笑。幾個能幹麻利的僕人,很快便把弄亂了的傢俱和器皿搬回原來的位置。一頓豐盛華美的午餐開席了。客人們便一齊湧向餐廳。這裡的一切,即使都還遺留下昨夜狂歡豪飲的不可磨滅的痕跡,至少還象瀕死的人在最後的痙攣時刻,仍然保留著生存的跡象和思想。這些人就象狂歡節最後一天的遊行隊伍,已被連日的假面舞會弄得津疲力竭,要再縱情狂歡已屬不可能,他們沉湎在醉鄉中,還想要使人相信“娛樂”已不能使他們快活,其實是他們不願承認自己對“娛樂”已無能為力。

正當這群不屈不撓的酒友圍坐在資本家的食桌邊的時候,卡陶那副閃著笑意的殷勤臉孔出現在人們的面前,昨天晚餐之後,他便悄悄溜回家在夫妻床上結束自己的狂歡去了。此刻他象是猜測到有一宗遺產繼承案要辦理,要分配,要盤點,編造清冊,總之,是一宗有許多證明檔案要訂立,有大筆酬金可拿的事務,其油水之多就象此刻宴會主人刀下那塊肥美的烤裡脊。

“噢!噢!我們要當著公證人的面吃飯了!”德…居爾西大聲嚷道。

“你來得真是時候,你正好在這些片片塊塊①上編號、畫押啦,”銀行家指著筵席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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