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是呆呆望著他,心裡撲通撲通直跳,不知如何是好。
胡大爺拿了一塊包袱,把五隻大元寶包了,替我縛在背上,再
在我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笑道:‘傻小子,還不給我快滾!’
“我胡里胡塗的奔回家去,跟爹媽一說。三個人樂得瘋了,
真難以相信天下有這般好人,說是做夢罷,白花花的五隻大
元寶明明放在桌上。我媽和我扶著爹到客店去,要向胡大爺
磕頭道謝。他連連搖手,說生平最不愛別人謝他,將我們三
個推了出來。
“我和爹媽正要回去,忽聽馬蹄聲響,幾十個人趕來客店,
原來是胡大爺的仇家。我不放心,讓爹媽先回家去,自己留
著要瞧個究竟。我想胡大爺救了我一家三口的性命,只要有
用得著我的,水裡就水裡去,火裡就火裡去,決不能皺一皺
眉頭。
“金面佛苗大俠跟胡大爺坐著對飲,胡大爺捨不得兒子這
些情形,寶樹大師說得一點不錯。只是他卻不知道,那跌打
醫生在隔房聽胡大爺夫婦說話,卻教一個灶下燒火的小廝全
瞧在眼裡。”
他說到這裡,寶樹猛地站起身來,指著他喝道:“你到底
是誰?受誰指使在這裡胡說八道?”
那僕人不動聲色,淡淡的道:“我叫平阿四。我識得跌打
醫生閻基,那跌打醫生閻基,自然不識得我這燒火的小廝癩
痢頭阿四。”
寶樹聽到他說起“閻基”二字,臉上立時變色,依稀記
得當年那小客店之中,果似有個癩痢頭小廝,只是他的面貌
神情當日就未留意,此時更是半點也記不起了。他向平阿四
懷中抱著的木聯狠狠瞪了一眼,“呸”了一聲。
平阿四道:“我半夜裡聽到胡大爺的哭聲,實在放心不下,
走到他的房外,卻見到隔房窗子上映出一個黑影,一動不動
的伏著。我走過去到窗縫裡一張,原來是那跌打醫生閻基將
耳朵湊在板壁上,在偷聽胡大爺夫婦說話。我正想去跟胡大
爺說,胡大爺卻走到閻基房裡來了,跟他說了很多很多話。這
些話寶樹大師始終沒跟各位提起一字半句,不知是什麼緣故。
“胡大爺的話很長,自然有些我聽了不懂,但我明白,胡
大爺是派那閻基第二天去跟金面佛苗大俠解釋幾件事。這些
事情牽連重大,本來不該讓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去說。只是胡
夫人剛生了孩子,不能走動。胡大爺又脾氣暴躁,倘若親自
去向對頭言講,勢必跟範幫主、田相公他們引起爭執,一個
說不明白,到頭來還是動刀動槍,說與不說,都是一般,沒
奈何只得讓閻基去傳話。適才寶樹大師說道,胡大爺派他送
信去給金面佛,事成之後必有重謝,這話就不對了。想送一
封信輕而易舉,何必重謝?何必夫婦倆商量半日?寶樹大師
或許忘了胡大爺當時的說話,我卻一句也沒忘記。”
眾人聽了這番話,才知寶樹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叫作閻
基。瞧他兩人神情,空樹與胡一刀之死必有重大關連,而他
先前的話中也必有甚多不盡不實之處。各人好奇心起,都盼
平阿四揭破這個疑團,但又怕他當真說出什麼重大秘密,寶
樹老羞成怒,突施毒手,這雪峰上可沒一人是他對手,難以
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