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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戲不大好演,而且曠日持久。泰蕾斯和洛朗各自擔任著適合於他們本性的角色,他們以極端的謹慎前進,一言一行都不敢疏忽。而他們的內心,卻被緊張的神經、刺激神經的急躁和不耐煩所咬齧著。他們面帶微笑,顯得十分平靜,實際上卻在努力剋制著不斷產生的激怒。
他們之所以要趕快成功,為的是不再忍受孤獨的分居生活。每夜這個溺死鬼都要來訪問他們,使他們睡不成覺,躺在炙熱的床上就像被鐵鉗翻動著,不停地轉來轉去。他們的神經始終是緊張的,一到晚上,更是煩躁不安,可怕的幻像就矗立在他們的面前。暮色降臨時,泰蕾斯不敢到樓上她的房間去。在這間房裡,蠟燭放著奇異的光,蠟光熄滅後,便鬼影幢幢,顯得陰森森的。一想到要在這間房裡關到天明,她心裡便充滿了恐怖與不安。最後,她只好讓蠟燭一直亮著並且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有時她太疲倦了,眼皮耷拉下來,就立刻看見卡米耶站在暗處,便又驚怕得再睜開眼睛。清晨,她拖著兩條腿走路,疲倦極了,只能在白天打幾個鐘頭的瞌睡。至於洛朗,自從那晚經過地窖門前受了驚嚇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膽小的懦夫。以往,他像畜生那樣安心地生活著,可如今,哪怕有一點點聲音都能使他魂飛魄散,就像小孩子一樣臉色立刻變得蒼白。他的四肢因受了驚嚇,從此便染上了顫抖的病。夜裡,他比泰蕾斯更難受,恐懼在他高大而軟弱的身軀中引出深深的不安。他往往懷著極度的恐懼等候黃昏的到來。有好幾次.他不願回到小閣樓去,寧可整夜在無人的街道上溜達。有一次,大雨傾盆,他居然躲在橋下一直熬到清晨。他渾身冰冷地蹲在那兒,不敢站起來爬上堤岸,在灰濛濛的夜色中,他看著骯髒的河水流淌,竟這樣度過了六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有時,恐懼襲上心頭,他嚇得癱軟在潮溼的地上,彷彿看見橋洞底下有一長串溺死鬼順流而下。他終於太疲倦了,回到住所,立即把房門拴上兩道鎖,在燥熱和恐怖中一直掙扎到天明。同樣的惡夢始終纏著他,總是從泰蕾斯熱烈而興奮的懷裡落入卡米耶冰冷而濡溼的雙臂中。他先夢見情婦緊緊地把他摟在她溫暖的懷裡,簡直使他透不過氣來,接著又夢見那個冰冷的溺死鬼抱著他,把他緊壓在他那腐爛的胸口上。這些突如其來、交織著慾望和厭惡的感覺,這些充滿愛意的熱烈擁吻和粘滿泥濘的腐屍接觸,忽而激發他的快感,忽而惹起他的顫慄,終日使他充滿了喘不過氣來的恐懼。
情人們的恐怖在與日俱增,惡夢每天壓迫著他們,使他們更加瘋狂,只得依靠幻想的擁吻來消滅失眠。出於謹慎,他們不敢幽會,而是像盼望得救的佳期一樣,等待著結婚的日子。他們以為結婚以後,幸福的夜晚一定會隨著到來。
因此,他們全部的心願便是早日結合,他們渴望能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在他們相互冷淡的那段日子裡,他們遲疑著,彼此都忘了當初所以要殺人的狂熱和自私的理由,彷彿它已不復存在似的。可是現在,恐懼又重新襲擊他們,他們又找回了他們決定殺害卡米耶的動機,那就是狂熱和自私。按他們最初的想法,合法的婚姻能確保他們享受到真正的歡樂。再則,由於莫名的絕望,他們才作出公開結合的決定。他們內心其實隱藏著極大的憂懼。他們的慾望在顫抖。他們公開結合的決心,多少還是在絕望的心情下作出的,他們的內心還真有點害怕,他們的情慾也受到了干擾。他們好像傾身在充滿恐怖的深淵之上,向下張望著。他們默默地彎著腰,抓牢對方,互相猜測著彼此的心思,焦灼的情慾和暈眩感使他們四肢乏力,使他們產生立刻跳下去的瘋狂感覺。但是,面對現實,在焦急的等待和恐怖的渴望中,他們寧願盲目地夢想未來相愛的幸福和安靜的享樂。他們越在對方面前怕得發抖,越對行將墜落其中的深淵感到恐懼,也就越想給自己以幸福的預想,越想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