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就像感應到某種巨大氣場般,一層層起了雞皮疙瘩,輕微發起抖來。他想,那是說不出口也無法消磨的恨意。
曲同秋一直都緊張著,微微發抖,不和任寧遠有視線接觸,任寧遠還是感覺得到他弓起背的警戒,瘦骨嶙峋的貓一樣。
「曲同秋。」
「……」
「你是要跟莊維去美國嗎?」
他靜默著,點了一下頭。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在那裡生活會不習慣。」
「……」
「不想留在T城,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你不一定得去那裡,也不一定得和他一起,」任寧遠頓了一下,斟酌著措辭,「莊維他,不會只以朋友的身分和你相處。」
曲同秋沒出聲,縮著肩膀,瘦削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動搖。
任寧遠看著他:「你其實也都清楚,是不是?」
曲同秋只繃緊了,固執地坐著。
任寧遠沉默了一會兒:「和男人一起生活,你已經能接受了嗎?」
「……」
「還是說,你喜歡上他了?」
「……」
「你對莊維,是認真的嗎?」
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卻又好像都已經在沉默裡有了答案了,任寧遠沒再說話,只看著他。曲同秋還在哆哆嗦嗦,身形卑微的,但是很堅定。
沉寂也變得略微詭異,底下有什麼流動著似的。毫無預警地,任寧遠突然站起來。
曲同秋立刻抬起頭,受驚的動物一樣盯著他,眼睛都睜圓了。
「不是的,你看,」任寧遠對著他驚疑的眼神安撫地擺擺手,指了床上的男人:「你看到了嗎?」
曲同秋還在莫名而緊張:「啊?」
「他的手。」
曲同秋看著楚漠平放著的手,什麼異樣也沒有。凝神靜氣的幾秒鐘注視裡,手指那難以覺察的輕微動彈讓他猛地「啊」了一聲,慌忙站起來,一時也忘了要避著任寧遠:「這,這是……」
兩人屏住呼吸對視著,都從對方眼裡確認了事實一般,曲同秋一下子因為喜悅而漲紅了臉,忙朝門外走:「醫生,醫、醫生……」
醫生來替楚漠做了檢查,和任寧遠談了一陣。莊維也很快就回來了,對著床上睡著一般的男人,面無表情,只抿著嘴唇,曲同秋想安慰他似的,在他身邊坐著。
「醫生說了,照這樣,今晚應該就能醒了。」
莊維「嗯」了一聲,臉上並不見放鬆。
「你擔心醒來以後的情況嗎?」
莊維不大地應了一聲,依舊鎖著眉頭。
曲同秋忙安撫地:「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嗯。」
男人的言辭和感情一樣,都是簡樸而真實:「楚漠是個做大事的人,比普通人要強,命也大,一定能好起來。
莊維看著他,和他十指相扣,握住他的手掌。
當晚楚漠真的醒來了。欣喜過後,曲同秋並沒有因此而得到休息,相反的更加忙碌了。一個楚漠那樣的病人,清醒著反而比昏迷的時候會更麻煩些。
即使有任寧遠在,他還是和莊維發生了口角,兩人不歡而散。
吵架的過程曲同秋沒聽見,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有什麼過節會到這種時候還消不了,只能就和任寧遠輪流照顧楚漠。換班的時候他再去公司打工,順便幫莊維把欠下的工作搬回家來,好讓莊維不用加班,能有點探望病人的閒暇。
在醫院的時間一天天過去,楚漠的身體恢復得很順利,至於跟莊維之間僵持的關係是否有緩和,曲同秋也說不上來。
他有點難以理解,他覺得那兩人之間還算平和的時候,任寧遠卻暗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