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翎自京中開府以來,一直被我打壓,為防落人話柄,從不敢鋪張靡費。陳王府改為齊王府後,竟是連翻修也不曾,只換了牌匾和門聯。
住在這處別院幾個月來,我竟從不曾覺得簡陋破敗。
只有天氣陰雨連綿,屋裡薰香遮不住老屋陳朽氣息時,我才會想起,這裡是由父皇當年的敗落老宅所改建的齊王府。
每每想到此處,我都不免憮然。
李翎實在是不必對玉珠處處縱容的,只因他念舊,所以才對冒認玉珠的我如此親善。
我原本很清楚這點。
也知道我不應該對李翎如此苛責。
只不過,很多時候,明知是自己錯,我也無法回頭。就好像,很多年前,舅父的那聲嘆息。又好像,柳珍兒母親死前不捨的眼神。
如今對李翎,也是一樣。
許多遺憾,唯有等我東山再起,圓成夙願之後,再一一彌補。
☆、三顧頻繁
自那日起,李翎便再沒出現過。
眾人都道我已經因驕失寵,如今齊王竟是當我不存在一般。
我卻覺得這樣最好不過,關於那些國仇家恨,李翎不想橫生事端,我也不想連累他,只想一個人默默做完。
然而自我來上京起,已有一年有餘,萬事卻都一籌莫展。
只因獨身一人時,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人注意。而如今一言一行,卻處處遭人留意。
我怕打草精神,一直不肯妄動。
可相持日久,卻覺得實在難以忍受。
永安十年初冬,我暗中差人去府外訂製一副虎皮手套和護膝,讓店家在冬至那天送去王太醫住址,我篤信,王太醫看見手套,一定會有所感念。
他有風溼舊疾,每到冷天便會發作。多年前,在我還是長公主的時候,每逢冬至,都會讓司制坊用新供的虎皮為他做一副手套,從未間斷。
去年冬天,我去拜訪王太醫時,曾告訴他,我是將軍府的舊人,欲報長公主當年舊恩,他那時不信我,其實不足為怪,我也早有預料。
本打算慢慢向他證明我的誠意,半路卻碰上顧長東的堂弟,及至事後發生的一切,都叫人始料未及,一轉眼竟又到了一年冬至。
柳珍兒的身體病弱,我每每靠意志強撐,也不知能熬多久。所以我的時間,是不夠這樣耗費的,李謙一日不死,我一日不能甘心。
我所料未及的是,冬至過了許久,我始終沒有收到王太醫任何訊息。也不知是他仍舊不肯信我,還是另有其他阻礙。
然而雖然焦急,我也知道,齊王府三個字終究太敏感,我不可以貿然行事,只能耐心等待。
到後來,竟至於經常在屋子裡靜坐一整天,胡思亂想。
下人見此,都以為我因為失寵而神傷,總勸我要保重身體才能贏回齊王的心。
我則搖頭,說他們不懂。
久之,他們也不再勸我,同李翎一樣,一併當我不存在。
那群人受命服侍我,卻沒有一個好前程,日久生怨,看見我時,往往是一副喪氣面孔。看久了,我也覺得心煩,所以有時候天晴無風,我便會離開屋子躲他們一陣。眼不見,反而自在。
小寒前一晚,下了一夜的雪。
次日風停,門外陽光正好。我照舊不願呆在屋裡,和那群下人相看生厭,自己一個人走走停停,逛齊王府的後園。
我記得母后曾經同我說過,我父皇是最不受先帝寵愛的皇四子。所以,陳王府算是京中所有王府中最落敗的一所,甚至比不上大多公侯的府邸。
後來我將陳王府賜給李翎,一方面是因為不愛見李翎;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我死去的父皇看看,他最寵愛的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