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刷下一批老弱使他們回家務農,卻也是功德一件了。”當然,這項措施一旦實施,高興是那些無權無勢的老弱,不高興的卻是有權有勢的將官。可只要想到去年文臣官場上的那場大地震,蘇過相信誰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得罪慕容復,背上一個擁兵自重的罪名。
“好了,你將這方案謄抄幾份,給西軍的章大人、種將軍、折將軍各發一份。他們老於軍陣,對廂軍的弊端比我們更清楚,可以參考他們的意見。之後,本官再上奏官家。”慕容復最後言道,“本官要進宮面聖,你可還有旁的事?”
蘇過聞言忙躬身一揖:“恭送大人!”
慕容復入宮,覲見的卻並非趙煦,而是向太后。自從慕容復升任首相,趙煦便知大勢已去。他既心灰意冷無心政事,便只管躲在後宮與寵愛的劉婕妤胡天胡帝。趙煦這般不堪一擊,慕容復自然是老懷安慰,更無心勸諫。反而是向太后看不過眼,經常召見慕容復,時不時敲打一番。
這一回,向太后召他入宮,卻是為了蔡京。元祐九年,太皇太后過世,趙煦親政,當年便想著要斥退舊黨重立新黨。哪知慕容復攜滅國之功收官民之心,更將趙煦的謀劃碾壓地粉碎。如今時隔兩年,慕容復已然官居一品,上輔君王、下安黎庶。而新黨的氣焰已被壓制地近乎熄滅,唯有章惇自強不息猶在《蒲城風雨》上搞風搞雨指摘朝政。對於這些在野黨的嘰歪,慕容復從來不予理會。只有在其混淆視聽的時候,由晁補之安排《汴京時報》出面打臉。慕容復原以為蜀黨已是一黨獨大獨孤求敗,卻沒想到向太后竟忽然想起了蔡京來。
聽聞向太后要求將蔡京調入京城,慕容復不由一陣沉默,許久方道:“蔡元長如今任鄆州知府,太后何以竟想起他來?”
向太后低頭望了一眼單膝跪地的慕容復,輕聲道:“官家這兩年總是鬱鬱不樂,性子愈發暴躁,身體也大不如前……慕容卿,當年升你為左相是哀家力主。如今哀家卻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做錯了?”
慕容復聞言,即刻將另一條腿也放了下來,口中言道:“微臣知罪。”
“你有什麼罪?”向太后卻是苦澀一笑,“朝中有你在,官傢什麼都不用擔心。”
慕容復低頭望著地板,沒有答話。
“慕容卿,官家畢竟是官家。”向太后又道,“官家既想起了蔡京……不過是個小人物,你便從了官家又如何呢?”
小人物?慕容復不由啞然失笑。如此一個把持朝政玩弄權術二十年之久奸相,如果他也是小人物,那麼誰才是大人物?過了一會,慕容複方緩緩答道:“這天下本是官家的天下,官家要用誰,微臣沒有置喙的餘地。只是朝廷自有法度,官家要啟用蔡元長,須得先議功。”
慕容復這般給她打官腔,向太后即刻大怒,只厲聲道:“蔡元長究竟有功有過,還不是隻憑慕容相的一句話?”
慕容復忙深深叩首,一字一頓地道:“微臣不敢!太后,朝廷自有法度!”
“這麼說,你是絕然不肯了?”向太后面如寒霜。
“微臣自會令臺諫議功。”眼見向太后要拂袖而去,慕容復急忙伸手扯住對方裙角,認真道。“如果蔡元長的確有功,微臣絕不阻攔!”慕容復知道,蔡京曾是新黨也曾是舊黨,他根本非新非舊,而是一條只知往上爬的變色龍。只是,那又如何?只要朝廷法度不倒,蔡京便不敢胡作非為,又何苦追問其本心?啟用他雖有危險,可也總比讓向太后徹底倒向趙煦強。
慕容復有此承諾,向太后的面色終於緩和,只道:“哀家也是為了保全你!”
慕容復點點頭,低聲道:“謝太后掛懷。”心中卻已十分明白:看來趙煦消沉兩年,終是緩過氣來了,想著鹹魚翻身呢!比起章惇,蔡京顯然更為狡詐,也不知是誰給趙煦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