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情既驚心,又安心,冥冥中,竟還有點動心。他想靠近封龍,想抱住封龍,想聽他沉聲呢喃,想感受他臂彎強大力量,想知道他的心思,想明白他的慾望。
他忽然站起來,又忽然跪下,撲在婦人懷裡,仰頭問:「娘,若我很壞很壞,您會不會離開我?」
少情,我已經為你種下情根……
白少情另一隻手垂在腰間,觸碰地上的黃土。此刻,他的手指已經深深插入泥中,泥中的石粒潛入指甲,擠出鮮血,滲入黃土之中。
封龍當日的話,如閃電一樣劈頭閃入腦中。白少情手足冰冷。
終於,婦人緩緩冷靜下來。她搖頭,自言自語:「不問了。我只怕問出來,會發現一個接一個可怕的真相。就如我當年點頭答應他離開這裡,遇到一個又一個不會結束的噩夢。」
情根已中,我竟拔不掉。
「娘,您想問什麼?」
我竟喜歡上他,我竟已經動情。
白少情脆弱的心,聽見琴絃即將繃斷的聲音。他帶著霧的眼睛裡有點驚恐,盯著婦人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
盯著封龍的眼眸,驀然露出驚懼,又漸漸轉趨溫柔,晶瑩變換,如採在深山舉世罕見的黑寶石。他憶起飛瀑,憶起銀河,憶起蝶舞,憶起封龍帶笑遞給自己的那串糖葫蘆。
「那……」婦人似乎有話要問,卻又停了下來。她要問的這個問題一定重要非常,以至於緊緊握著白少情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但溫柔轉眼消去,雙唇驟然咬緊。
婦人不語,猙獰的臉對著白少情。發白的瞳子,讓白少情赫然感覺沉重的壓力。
不服,我不服!
他咬牙,冷冷道:「白家還有我。只要我在,白家就在。」
心內捲起滔天大浪,想撲到封龍懷中的渴望,與驕傲自尊對抗起來。
白少情愣了一下。這個訊息娘怎會知道?難道在趕路時,自己偶爾單獨外出購置物品時,娘從旁人口中聽到了什麼?
封龍、封龍,今夜我悲傷至此,多想靠近你,受你溫柔**。
「那……白家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終於,一絲堅毅的光芒閃過漆黑的眼眸。
白少情沉聲道:「恨。」
白少情走上去。
她伸手,摘下一片九里香葉,輕輕道:「不要瞞娘,你恨不恨父親?」
簫聲停止。封龍轉頭,眼中睿智深邃,靜靜看著白少情。
「少情,不要哭。」婦人很平靜。「當年你還小,驀然發現我面目全非,大哭大鬧。自那次後,你再也沒有提起此事。我想你畢竟還是知道了。」
風中,兩人面對面站著。
「娘……」他仍記得當年的娘,美如雲中仙子。
同樣桀驁不馴,同樣傷痕累累。
人皮面具後的真面目,白少情縱使已猜測過不下千遍,此刻也吃了一驚。一驚之後,喉嚨驀然哽咽。
封龍嘆氣,「少情,情為何物?」
一張斑斑駁駁、猙獰無比的臉。
潔白纖細的手,緩緩伸來,穿越空氣中看不見的重重阻隔,觸及封龍衣襟。
在清風中,婦人舉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卸了下來。
白少情道:「明日再答。」
山林中的清風,徐徐而過,清爽宜人。
封龍的衣襟,被靈巧的手指解開。一寸一寸,裸露出結實強壯的胸膛。
白少情靠了過去,坐在旁邊。
風,在兩人詭異煽情的氣息中舞動。
她在九里香下盤膝而坐,向空中招手,「孩子,過來。」
「不是屈服……」
摸索著九里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