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消失在河水流淌的聲音中。
蠹魚孫扇起更大水幕:“嗚嗚嗚……我不要被丟下,不要被丟下……”
縱然尋得自由,但那又如何?一次次看著他人離去的背影,此時蠹魚孫哀從心來,雙翅扇動,掀起嘩啦啦重重水霧。像是以此證明,魚也有眼淚,也有不捨。
殷十九的背影,卻已看不見了。
蠹魚孫終究還是一個猛子扎到河底,就此離去。
也許是順著河流,歸去大海。也許是重新找一處水窪,做個魚窩,再找一隻魚?
後方河水聲音漸漸平靜。
殷十九停住了腳步。
他抬頭看天。
陽光由枝葉漏下,林中寂靜,幾許荒涼。
‘為何你要一意孤行?所有人都尋求長生。為什麼你不試著,求我?’
他還記得自己答應臥龍行的那個條件。如今,他覺得時候到了,已放蠹魚孫歸去。
那接下來,一筆千秋所做的預言,會不會都將發生?
殷十九:“哈哈哈。”樹蔭下,紫衣年輕人猛地收攏五指,捏碎楓葉。無論任何理由,只要不去輕易相信,正如金八珍那般,那還需要思考理由嗎?
他慢慢道:“因為蠹魚孫,我才想起了你。”
玄雨的記憶何其龐大。凌亂紛紛的影像中,如今的殷十九,還在嘗試一點一點理清。
殷十九哼道:“……你給我的第三句預言,弒親麼?”
落下孤燈。
寂寞的雪峰,生活著殷十九所承認的親人。
羽人非獍臉色一變!
蝴蝶君將要退隱?
那與蝴蝶君在一起的丹楓公孫月呢?今日之前,若是慕少艾不曾來訪,羽人非獍恐怕會獨坐落下孤燈,沉思拉著胡琴,去想一個問題。
萍山落地,狂龍出關。練峨眉已在大勢所趨之下宣告出世,自囚於罪惡坑的罪首狂龍一聲笑因此步入江湖。羽人非獍也是罪惡坑出生。在狂龍一聲笑阻擋練峨眉與閻魔旱魃一戰之前,他的師父月不全孤獨缺已先行一步找上落下孤燈。
孤獨缺是一位很奇怪的人。他應該是罪惡坑派出要剷除羽人非獍這名叛逆者的刀手,但一路以來處處留手,更像是在關心自己唯一的徒弟。數日前,孤獨缺曾在羽人非獍面前殺死了一位無辜者,因此二人師徒反目。
臨走的時候,孤獨缺曾經說,在與羽人非獍最終決戰之前,要先去做一件事。
知徒莫若師。相反同樣適用。這麼多年過去,羽人非獍早已不再是當初初出罪惡坑的那位無情刀客。與孤獨缺的決戰,以他現在的狀態,勝算不大。
因此慕少艾才非常擔心,甚至以殷十九現狀為藉口,落跑走來落下孤燈。
孤獨缺會怎樣做?
他會逼羽人非獍無情!
“公孫月!”
也許沒有色無極提醒,羽人非獍終究也能想得到。殺無辜之人,孤獨缺無非是要激起羽人非獍與之一戰的殺心。那還有什麼方法,比當面殺死他的朋友更好呢?
慕少艾莫測高深,孤獨缺若要殺他,勢必要付出代價。
但若換成另外一人……經歷了一系列事情,與羽人非獍交好,並對他的師父孤獨缺毫無戒心的蝴蝶君與公孫月呢?
失去警惕的殺手,不過只是一具還會走路的屍體。
如今已開始期待未來幸福的陰川蝴蝶君,早已不配再擔上殺手之王的名頭。孤獨缺的刀,甚至要比羽人非獍更快!
……蝴蝶君護不了公孫月。
羽人非獍這一剎那,只願自己當真生出六隻翅膀——甚至比那一次,為了護住殷十九而冒險親上永旭之巔更讓他心中生寒。
落下孤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