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鍬,醉倒在哪兒就埋哪兒。方曉飛盯著她,只聽她又說,“日日青菜蘿蔔,到死也是青菜蘿蔔,倒是淡中滋味長,可再長也是個淡。用李逵的一句話說:能淡出個鳥兒來!”
她嘆了口氣,回望著他,“我以前就這麼想的,現在卻不了……”
這話真淡,淡中卻有味兒,方曉飛便問:“因為我嗎?”
她點頭,“是因為你,你出現了,所以突然間覺得,就算淡,也是很有滋味的。”
──愛情就像一勺鹽,灑在生活之上,生活就有了各種味道。哪怕是青菜蘿蔔吃到老,那也是千萬種風情與風味。
想到這裡,方曉飛問:“你是不是殺了文室?”他不能不面對現實了。這個疙瘩遲早得解開。
龍琪笑了,“我很喜歡你的坦率。”
“回答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你就跟我走。”
“去哪裡?自首?”龍琪微笑。
“不,天涯海角。”說這話的時候,方曉飛已做了選擇。前途,身份,還有他一直堅守的原則,他已定放棄了。
龍琪笑,好像對方跟她說的,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她說:“這就是你的辦法?”
她搖了搖頭,“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有個事實也逃不掉,那就是──你的心中,我永遠是兇手。”
方曉飛氣餒,是的,他是警察,他可以辭工不做,但職業的烙印永遠刻在他心裡,他會永遠記著,龍琪是個兇手。罪名可逃,天理難容。
“那你說怎麼辦?”
龍琪不無嘲笑,“看你這警察做的。”
方曉飛看著她,“因為我在想,如果我現在就是一隻狼,我會怎麼做?”
“你不是狼,狼做得到的,人做不到。”
──其實所謂的血性,必然帶有幾分獸性。一衝而動。率性而發。所以如今,“性情”之中,人是沒幾個了,只有獸了。
“人真的會不如狼嗎?我不信。”方曉飛說。
龍琪沉默了一陣,“若你真想做狼,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這件案子,你們不是已經結案了嗎?也就是說,除了你,不會有人知道,那,你死了,我就沒事了。”
這話平平淡淡,方曉飛聽著,卻字字驚心。
“殺人滅口?”
“你願意的,是不是?”龍琪冷冷地盯著對方,一絲殺氣默默地從她眼神中洇開。
“是的,我願意。”
“那就沒什麼好抱怨了。你情我願。”龍琪拿起一杯水,把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倒進去,晃一晃,看粉末全溶在水裡後,將水杯遞給方曉飛,“喝了它,既成全了你的愛,也成全了我。你為愛永生,我將得以清白。”
方曉飛端著水,水是透明的,無色無嗅,他將它一飲而盡。龍琪看著他,淡淡地,“只要五分鐘……”
方曉飛的嘴角滲出一條淡淡的血痕,他拿手抹了一下,“你看上去真冷酷。”
“我本來就是這種人。”
“你給我喝了什麼?”
“喝的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真敢喝。”龍琪說。
“你不會讓我死。”方曉飛看著對方。
“我當然不會讓你死……在這裡。”龍琪說著拿過一張面巾紙,“否則,不光我會擔上襲警的罪名,連玲瓏也脫不了干係。”
──要死就自己去死,別連累我。話意中透著自私的冷酷。
方曉飛嘆了口氣,“那你要我怎麼樣?”
“真的想為我死?”
“不光是為你死,而是有些事我不想看到。”
“這句話聽起來才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