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
“天可憐見,”方崎目中淚光盈盈,“你果然還活著,不然不知道沐昕會怎樣。。。。。。”
我自酒罈中抬起頭來,對著漠漠天穹一笑,就手一抬,捧起偌大的罈子便喝,方崎不再言語,只目光平靜的看著我,半晌喃喃道:“懷素,我曾認為你很貧窮,可現在我羨慕你的富有。”
我微咳起來。。。。。。富有嗎?
閉上眼,血色虹橋一閃而過,虹橋後,暴雨中被我逼出洞外的賀蘭悠的臉,黑髮如墨,襯得面色如雪。
酒味突然苦澀至不能下嚥,我俯下身不住清咳。
熙音,我明白了你為何寧可不說出那秘密,選擇和我同歸於盡,目睹那樣慘烈的一幕,對於愛著沐昕的你,對於始作俑者的你,對於親手將所愛的人逼至那般地步的你,想必心中,亦是生不如死吧?
賀蘭悠,我明白你為何封住了我的記憶,只是我不明白,那般強勢至似乎無人可傷的你,也會害怕面對某些不可挽回的事實?要用這樣傷人傷已的方式,去徒勞的挽留最後的溫存?
。。。。。
蒼天,你剜去我們心頭血,畫這錯綜複雜愛恨交纏,畫這無限悽豔大好河山,以翻雲覆雨手,輾轉了眾生的苦痛掙扎,看墮於彀中的男女,俱都傷痕累累,無一人能笑顏不改的繼續前行,你如此殘忍,是要我們在將來,永遠無法揮別內心裡,不散的悲涼?
如果給了就必須要取得,那麼我願還回我的美貌,財富,地位,智慧,換回愛我的親人,誠摯的情感,永恆的安定,平凡無憂的生活。
我,何其有幸,何其無辜!
。。。。。
將酒罈一拋,我直身而起,縱聲長笑。
長風掠飛衣袂,屋脊上的月色,自天穹深處追躡而來,浩浩蕩蕩灑落,一般的清冷如水,歷世風霜千年不改。
尋常開謝庭前花,不知人間苦與別,向來老去的只有人心,唯天地悠悠不老。
玉液滿,瓊杯滑。長袖起,清歌咽。 嘆十常八九,欲磨還缺。
寂靜中嗆聲長吟乍起,照日短劍光芒如朝陽,在我掌中剎那綻放,婉若游龍翩若驚鴻,劍平,劍仄,劍起,劍落,生虹霓起風雷,現豔陽落清光,起落轉承,鋪排連韻,以天地為箋,名劍作筆,書人生富麗跌宕一長賦。
滿庭桂花香氛幽幽,黑夜中姿態靜好,枝上點點淡黃嬌花為縱橫劍氣所驚,於一色雪練清光中離枝而起,婉轉浮游,再紛飛冉冉落如秋雨。
有秋雨蕭瑟,無秋雨纏綿。
良久方歇。
我俯身注視那花瓣,默然不語。
身側方崎亦默默凝視,良久一聲嘆息。
潔淨的青石地面,月光映上如水洗,遍地淡色細小花瓣整整齊齊組成尺許大字,依稀寬博勁骨的顏體手筆。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
[正文:第一百三十九章 勸君惜取少年時(三)]
清晨的曦光向來是穿過我臥室的窗閣紗簾,被重重阻隔了再射至我榻前方寸之地的,然而今日,我卻鮮明的感覺到那陽光落於面板的溫度和力度,以及清晰的感覺到空氣裡無處不在的菊花的清甜之香。
風聲鮮明的響在耳邊,鳥鳴啁啾,嘈切不絕,又彷彿有花瓣被風捲起,落於我頰。
我睜開眼,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己睡在屋瓦之上,以天為被,以瓦為床。
渾身痠痛,身側趴著方崎,攬著我肩膊睡得香甜。
我的目光轉過一圈,定在簷角臨風而立的頎長身影上。
衣極白,手比衣更白,手中笛卻是綠的,綠如春光初至時第一竿拔地而起的翠竹,卻較翠綠的竹色更多了幾分溫潤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