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巧,幫為父想個主意,如何躲過如今這一關罷。”
我懶懶往椅中一靠:“我一介女子,不懂你們男人的大事,找我是找錯人了。”
“阿彌……”
“別別!”我一擺手止住了道衍:“你這殺心和尚宣佛號,只怕是對佛祖的褻瀆,還是少來的好。”
道衍一笑,絲毫不以為杵,和聲道:“謹遵郡主教誨,”頓了頓道:“昨夜和沐公子一席長談,老衲等深有感觸,郡主也是從荊州府一路過來的,當知如今局勢危急,今上對諸藩王疑懼日久,繼位後不體叔侄之情,不遵先帝臨終之囑,不念諸王血戰江山之功,削藩奪爵,勢如雷霆,王爺在諸王中功績卓著,節制沿邊士馬,地位獨尊,在今上看來,更是入肉之刺不除不足以安睡啊。”
父親嘆息,濃眉皺成一團:“若只是削藩,本王便帶著家小安養京師也罷了,可看允炆行事,終究是不死不休,我一死不足惜,如何能讓家小眾將,因我而受牽累?”
他仰頭,含淚,語氣激昂:“如此,棣百死莫贖矣!”
此言一出,眾將一陣靜默,然後紛紛作感動狀,指天誓日,誓死追隨了一番,我心中冷笑,好個有情有義,淡漠榮華的燕王,我倒是不識呢,裝什麼裝?我可知道他的心思,別說死,就是削藩,他必也反了。
難道拖著這些將領打一場師出無名爭權奪位的仗,就不是牽累?
不論允炆如何行事,單從內心來說,父親以其地位尊勢,百戰軍功,必不甘居於允炆之下,何況先帝賦予藩王的權柄也實在過重了些,重到給人指尖探探,就可觸控天下之器的錯覺,正如當年,早在先帝分封諸王時,葉伯巨所言,藩王勢力過重,數代之後尾大不掉,到那時再削奪諸藩,恐怕會釀成 漢代“七國之叛”、西晉“八王之亂”的悲劇,提醒先帝“節其都邑之制,減其衛兵,限其疆土”,此人倒真是有眼光,當日先帝若真是這般做了,哪有今日的叔侄相殘?
然而,終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若不能將鋒銳插入你心口,便得等著你一箭穿透我頭顱。
群情奮勇裡,只有我和道衍安坐如常,我看著瘋狂的和尚,這種裝功,估計是他傳授父親的,哼哼,真真名師出高徒也。
好容易眾人激動平復,道衍才不急不忙的開口:“眼下就有樁為難事體。”
父親眉頭微蹙:“先帝忌辰,按禮制,我須得去京城拜祭。”
此言一出,眾皆沉默,誰都知道,這時候去京城,不啻於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我心念電轉,目光掠過道衍的臉,那和尚並無絲毫為難之色,微低著頭,臉斜斜偏向我,十指微顫。
十指……我心中一動,立時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冷笑,好奸詐的和尚,敢情是想著我出頭做惡人來著。
老子不能去,便犧牲兒子也是可以的。
只是,我雖不懼人恨憎,但素來不喜被人利用,想利用我,總得付出點代價。
於是緩緩一笑。
父親見我微笑,喜道:“懷素可是有了好計?”
我斜睨他一眼,不相信他當真一點也沒想到那方面去,只不過不想自己提出來,落個虎毒食子的名聲罷了,正如道衍等人亦如此想,害怕將來遭受世子們的報復。
所以他們都將心思動到我身上,我是燕王的家人,卻又不算正經的家人,與燕王府中人彼此敵視,身份卻又足有資格提出這樣的提議,不找我找誰?
我拂拂衣袖,慢慢道:“我能有什麼好主意?不過剛才看道衍大師給我做手勢,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而已。”
父親怔了一怔,道衍臉色白了白,苦笑不語,我已淡淡接道:“大師十指交握,非合十非拈花,不過是想告訴父親,若得求全,須得斷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