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上個月,肖譽因為吵架進醫院時他就開始懷疑了,他懷疑肖譽是出於無奈和無法反抗的弱勢才和他在一起的。但出國前看到肖譽哭得那麼傷心,他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今天,他才猛然回神,為從前的自己感到悲哀。
他大概可以猜到肖譽和他分手的動機,無非是對發布會和網路暴力耿耿於懷。
可他那麼做是為了誰?
弄巧成拙的結果誰都不想看見,他後來已經彌補了,網上再也找不到一句關於肖譽的閒話,還要他怎樣?
路過的老人可憐用竹竿釣魚的男人,把自己的高階漁具送給男人,沒想到男人被釣上來的魚狠咬一口,難道男人要去怪罪老人?
沒有人會蠢到用這種悖論當做分手理由,這太扯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肖譽不愛他。
想到這裡,季雲深目光一凜。
很早以前他讓丁頌去學校盯著肖譽,丁頌匯報說,肖譽和那個方知夏有說有笑的,心情很好。所以肖譽性格里的悶和冷,只對著他一人。
肖譽沒問過他的生日,很少給他發微信打電話,很少對他笑,沒有對他說過「喜歡」,不在生活中或床上取悅他,就連擁抱親吻這種情侶間習以為常的親暱都是他在主動。
肖譽從未愛過他。
夜晚溫度驟降,風裡帶著乾冷的空氣直往衣領裡鑽,他本就沒穿幾件衣服,在沒空調的破賓館坐了一下午一晚上,又在冷風裡站了這麼久,從頭到腳已經凍僵了。
被層層保護的那顆心臟受了涼,結了一層冰,好冷,好疼,快要跳不動了。
手指無意識抽動一下,他聽到冰層碎裂的聲音,很幽微,也很清晰。
他空洞地望了一會兒,聲音極低地吐出一句話,想讓肖譽聽見,又怕肖譽聽見似的。
他說:「我再問最後一遍,肖譽,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一般說出「最後再問一遍」這種話時,其實是期待對方的迴心轉意,或者是給對方最後一次改變主意的機會。
可肖譽沒讀懂潛臺詞,剛才繳在一起的兩隻手分開,放鬆地搭在大腿上。
像擰巴半天的繩結忽然解開,鬆垮地落下來一樣,他也在這幾秒間解開了心結。
分手這一決定他糾結了很久,遲遲沒有說出口,他很清楚說不出口的理由是,他還喜歡季雲深。
即便心存芥蒂,即便曾經傷害過他,即便是間接造成他禁賽的人,他也心軟得放不下。
季雲深的話卻像某種心理暗示,逼著他將那兩個字明明白白說出來。
人是複雜的生物,假如他喜歡季雲深,卻每天被追著問「你喜歡我嗎」,或者問「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那麼他就會陷入懷疑,再次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對方質問的背後,是對他感情的不確信,不堅定。久而久之,他會接受這層心理暗示,認為季雲深不信任他,他也不喜歡季雲深。
就如現在一樣,他質問自己,將全部的愛獻給季雲深,值得嗎。
「別裝啞巴。」
季雲深適時提醒,話語中的不耐煩化作蜘蛛絲,緊緊裹住他,一道又一道,像季雲深給予他的「愛」一樣令人窒息。
既然季雲深那麼想聽,那他就滿足他。
「是。」他篤定道。
第58章 「沒人受得了你的控制慾。」
起風了。
冷風灌進車廂,棉服和衛衣顯然抵禦不了這樣的低溫。肖譽兩手抱在胸前溫暖著自己,很想先關上車門,有什麼事先上車開了暖風再聊。
說不清是心虛還是別的什麼,他下意識用餘光看了季雲深一眼。季雲深站在路燈下,朦朧的光影將他無限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