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重的傷。林芷道。
我學蠱術這麼久,也沒見過你這麼倒黴的中蠱之法。卓燕回道,若非……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林芷,只見她一雙柔意畢現的雙目正看著自己,不由閉口不再往下說,只用力欲站起身來。
若非什麼?林芷似是不解。
卓燕搖頭,只是不語。
——若非慕容荇死了你必會悲痛欲絕,我早給你解蠱了——卓燕只是在心裡道。
但有時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在意林芷是不是悲痛欲絕?
再往回推,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意林芷中蠱之後的苦楚?為什麼會想多管閒事為她解毒?
他只肯定一點,就是慕容荇看不順眼自己,正如自己也看不順眼他。給林芷解此蠱,必會令慕容荇身死——這結果於他卓燕本只好不壞。
但給林芷解此蠱,也意味著要以慕容荇下蠱的方式來解——卓燕不知道這對自己是否也是隻好不壞,但林芷——恐怕不會這麼想。
他偷眼去瞧林芷。他不知道是否是因那蠱的緣故,他竟每次見到林芷,便會想到解蠱之事。又也許是他仍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嬌弱已極的身形與溫柔之極的聲音——但那眼神與話語,卻是堅定的。
那一次,她是追來朱雀洞救喬羿的。
他記得那是他甚至有點害怕那一剎那的自己,因為這個女子讓他忽然有種不能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因為害怕,所以當正月十五朱雀之祭要將她燒死之時,他半分也沒有去阻止。
只是最後,事與願違竟至令她非但未死,而且,因了慕容荇的緣故,竟會如此接近於他。
她終究已是別人的人,所以一切甚至不曾成形的念想都早隔絕在某道屏障之外,除了——世上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做到的那一件事——解她的蠱,讓她從慕容荇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任意妄為造成的痛苦之中解脫出來。
然而,這件事,終究不能去做。卓燕很明白。就算這是他明知“應去做”的事,這也仍是件“不應去做”的事。
他覺得自己後來好像也麻木了,並不再能那麼形象地回想起初次見她的一瞬間那感覺,甚至於覺得她與自己並無關聯,覺得一切的可笑。
因為他自己,有時連自己都不瞭解。
你……真的不該來的。他站起來。看著林芷,只是這麼說。
其實我瞭解拓跋教主的意思。林芷道。他也是擔心凌公子和蘇姑娘的安危,所以要留我和你為質。等他們兩人回來,我們也便可以回朱雀山莊了。
卓燕醒了醒神。記起瞿安受傷,凌厲、蘇扶風欲留在冰川之事來,喃喃道,嗯,也不知瞿安怎樣了。若他能安然無恙,那麼凌厲他們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否則難說神君會否遷怒於他們。
他又看了看林芷,見她面色似乎更不好了一些,不由道,但那些事也並非我們現在可以左右的了,倒是你自己——先前給你的剋制蠱蟲的藥。你想來並沒好好吃?
起初還是吃了的,只是來了這裡之後,一直也未曾發作過,所以………
你和慕容荇在一起時自然沒什麼事,但我說過你最好還是以藥剋制住它。讓他暫時不要活動為好,否則——就像突然碰到現今這種情形,要與他分開,便要受痛了。
林芷低頭。嗯。
眼下你身上肯定也沒帶著藥吧?
沒有。
卓燕攤手。那麼沒辦法了,這地方太過偏僻,也沒處給你找藥材的。你回冰川去吧。
怎麼……怎麼回得去呢!林芷道。拓跋孤恐不會輕易放我走。
我來說服他。卓燕笑笑。你忘了麼,我一直是個說客。
林芷不知道他要如何說服拓跋孤。只見他扶門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