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古怪的感覺。她萬萬想不到自己再次入宮,竟是得了這麼一個頭銜。女史的衣裝是淺緋色的,沒有太多的紋飾,看著卻甚是素雅。
她回了自己房內,喚來慧芝,換上那身淺緋色右衽宮裝,梳了宮髻。
女史乃是宮中女官,自然沒有自己帶丫鬟入宮的道理,因此慧芝與明秀都是要留在家中的。好在她也沒有在宮中多留的意思,不帶慧芝與明秀或者反更好些。換好衣裝後,她對慧芝與明秀簡單交待了幾句,便令她們不必跟隨,自己徑往前廳去。
季煊夫婦正坐在堂上與那位前來宣旨的吳源公公說話,態度雖說不上如何恭謹,卻也頗為客套有理。她入廳叩別父母,便即默默起了身。季煊瞧見女兒,已不自覺的眼圈微紅。卻仍強自剋制的偏過頭去,竭力壓抑。待她叩頭完了,便也跟著起身,朝吳源拱一拱手,含笑道:“小女自幼在家嬌寵已慣,此次入宮,還望公公多多關照!”
吳源以著那種太監獨有的尖細聲線回應道:“侯爺說笑了,貴府小姐此次入宮,乃是皇上親召。咱家一個奴才,怎敢妄言關照,侯爺只管放寬心,等著將來的好日子便是!”
他雖說著寬慰人的話,無奈語調尖細,聽著卻給人一種皮裡陽秋的感覺,令人不能深信。
季煊深深吸了口氣,忙謙了幾句,言辭卻更是客氣。一邊的段夫人卻已起身,朝吳源笑道:“小女一生未曾離家,此次入宮,妾身頗不放心,未知公公可肯讓我母女二人說幾句話兒?”她雖面上帶笑,眼中卻是淚光隱隱,語氣也帶了幾分哽咽。
吳源瞧她一眼,呵呵一笑,居然客客氣氣答道:“夫人只管請便!”
段夫人謝了他,便喚過荼蘼,一邊多有宮中的宮女、嬤嬤。她自也不便多說甚麼。只拉了女兒的手,低低的嘆息了一聲,悄悄將一隻錦囊遞入荼蘼手內,且低低囑咐道:“你素日聰慧,辦事也清楚明白,不過……”她頓了一頓,畢竟沒敢說出宮闈險惡一類的話來,終究只是道了一句:“該用的,莫要捨不得!”一言未了,眼內早已落下淚來。
荼蘼心內一緊,用力的握一握母親的手,低聲應道:“女兒都省得!”卻是自始至終不肯落下一顆淚來。段夫人對她的疼愛,她怎能不知,只怕自己若是一哭,她便再剋制不住。
辭別父母之後,荼蘼默默的上了轎,隨著外頭一聲響亮的“起轎”之聲,轎子輕輕晃了一晃,緩緩的被人抬了起來。外頭隱隱傳來段夫人低低的抽噎聲,她驟然眼中一酸,珠淚立時滾滾而下。她急急自袖內抽出絲帕。掩住雙目,卻還是強忍著不肯發出一絲聲音來。
待到轎子出了家門,她方才默默收好已自濡溼的絲帕,依舊放入袖中。指間卻在不經意間觸到了段夫人適才交給她的那隻錦囊,她頓了一下,畢竟取出錦囊,開啟看了一眼。
錦囊裡裝了數十顆金豆子,此外卻是一疊銀票,她稍稍點數,便又重新放入懷裡。
對宮廷,她並不懼怕,當然也絕不會有所期待。不過宮裡派來吳源親迎,卻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承平帝對她的重視。吳源,乃是宮內昭德殿大總管,亦是承平帝最為寵信的內監。他能來親迎自己,至少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承平帝的態度。
暗自煩鬱的嘆了口氣,她卻挺直了背脊,安然端莊的坐在轎內,儀態姿勢一如很多年前,她坐在那張看似高不可攀的鳳椅上時的模樣。
轎子抬的很是平穩,卻還是讓她有些不適,她一直偏好坐車甚於乘轎。行了不知多久,她隱約的聽到“吱呀”一聲輕響,也不知是宮中的哪個角門被開啟了。
轎子沒再走多遠,便有人揭起轎簾,請她下轎。她安然的依照那名嬤嬤的吩咐下了轎,跟著兩名接引嬤嬤安步當車往前走去。這裡已是內宮,以她目下的身份,自然不宜再乘轎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