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一件好事竟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季竣鄴沉默的立著,好半晌,他才伸手拍了拍妻子:“別哭了,荼蘼不會有事的!她一定會醒的!今兒這事,除了我,你再別對旁人說了!”他艱澀的說完這幾句,這才緩慢卻又堅決的推開韓璀,踏著沉重的步履走了出去。父母與兩個弟弟對妹妹的疼寵呵護他一清二楚,如今荼蘼出了這事,幾乎便要丟了性命,事情若透露出去,韓璀哪裡還能在家中立足。
因此他不能將事情透露出去。不為別的,單是為了兩個兒子,他也不能內室的門簾一掀開,他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是芸樺,她的手上託著一盞茶。季竣鄴疲憊不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好好服侍夫人,記住,把嘴閉緊了!”芸樺慌亂的點了點頭,手足無措的退了一步,托盤中的茶盞應聲落地。砰的一聲,砸的粉粹。
季竣鄴已無心再去理她,他走出這間幾乎令他窒息的屋子,重又去了隔壁荼蘼房內。
屋內,一片靜謐,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彈,甚至連呼吸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恐驚動了床上躺著的那個少女。明秀早已為荼蘼擦拭了身子,那一頭長髮也擦得幹了,那頭如絲綢一般順滑垂落的烏髮,如今是她身上唯一僅剩的炫目光彩。
除此以外,她的渾身都是蒼白的,白到透明,透明的不似真人。
床邊,幾個碳盆燒的正好,整個屋內熱的恍若蒸籠,但屋內之人卻似全無知覺。
季竣廷抬眼看見季竣鄴,張了張口,想問一問韓璀如今的狀況,但卻又覺得意興闌珊。妹妹如今變成這樣,他實在沒有心思去問別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大嫂,他兩個侄兒的母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道:“大哥,我想,我們該派人回去請盧師傅過來!”
季竣鄴還不及說話,季竣灝已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去,我這就啟程!”他口中說著,人已旋風般的捲了出去。只這瞬間的工夫,竟已到了門口。季竣鄴厲聲呵斥:“且住!”
季竣灝一怔回頭,眸中已有怒色,張口正欲發作,季竣鄴已沉聲疾道:“你回去後,打算怎麼同爹孃說起這事?”季竣灝一愕,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季竣廷深深吸了口氣,勉強維持著聲音的穩定:“老三。你這次回去,也不必去見爹孃,只悄悄去見盧師傅,將荼蘼的情況告知他,請他務必速速前來……”
季竣鄴這才點頭向季竣灝道:“如此甚好,竣灝,你快去快回!切莫耽擱!”
季竣灝答應著,這才匆匆出去。季竣鄴默默走到床前,伸手摸一摸妹子的額頭,觸手如接冰雪,一直涼到心底,他不覺顫了一下:“明秀呢?”
“我讓她再去多尋幾個暖爐來!”季竣廷立在他身邊,低聲的道。
季竣鄴嗯了一聲,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句:“肅親王呢?”這個問題問得季竣廷一陣愕然,疑惑的看了兄長一眼,他道:“適才宮內來人,請他過去了!”
季竣鄴輕輕點了下頭,疲憊道:“沒有甚麼,我只是想多謝他!”多謝他這三個字,自他的口中一字一字的迸出,沒有絲毫暖意,只有尖銳與冰冷。
饒是季竣廷一貫細心,這個時候也未在意,只道:“等荼蘼醒了再說罷!”他說著,不由苦笑了一聲,低低道:“我真是恨,當日我怎麼就沒想到向盧師傅學些醫術……”
季竣鄴澀澀一笑,默不作聲的望著妹妹。妹妹若真熬不過來,他不知道自己還怎麼能夠坦然的去面對父母兄弟,還有那兩個至今尚且不知世事,不曉人間愁苦的幼子“荼蘼,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醒來……”他默默的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念著。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桌上的菜餚早已涼的透了,卻還無人有這胃口去動上一動。長公主與冼清秋來了又走了,惟有兩兄弟始終守在荼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