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樺這才覺出自己的失態,忙坐了回去,自個兒默默想了一回,才低聲道:“他們怎麼竟敢如此?小姐如今可是這清平侯府的侯爺夫人呀!”
韓璀冷冷一笑:“芸樺,進了季府這幾年,你難道還看不出,朝中的這些公卿世家壓根就看不起科舉出身的寒門士子。莫說是你家小姐我,便是軒哥兒他外祖,在他們眼中,也不過就是個讀了幾本書,又僥倖得了皇上看重的寒門士子而已!”
芸樺抿了抿嘴,想說話,卻終因涉及韓宇而沒敢介面。大乾雖重科舉,但年年科考放榜下來。榜上倒有一多半皆是名門世家,公卿門第的庶子旁支。而韓璀之父韓宇雖說出身書香門第,但那也只是說韓家世代以詩書傳家,代代皆是讀書人而已,卻還遠稱不上名門。
至於韓宇自己,本就是韓家庶子,母親又無寵,自幼也沒表現得如何優異。到了二十歲上,韓家便簡單的為了他娶了房妻室,這便是韓璀的母親柳氏。柳家原是徐州出了名的富商人家,家中只這麼一個嫡出的女兒,自幼便曉以詩書,卻也算是知書達禮。
柳氏嫁給韓宇,帶來了大批嫁妝,並一意輔佐丈夫,指望他將來能出人頭地。韓宇也真沒負了妻子的期望,落第數次之後,終於一舉登榜,從此魚躍龍門,官運亨通。
他這人自幼便不得志,為官之後,也自韜光養晦,謹慎小心,極少胡亂摻和。如此熬了十餘年,加之不錯的運道,穩妥的辦事能力,居然也就熬到了一品大員的位置上。
只是京中人都知他的脾性。私底下都戲稱他為木偶尚書,調侃他只會應聲而為罷了。
但這樣的一個人,卻正合了季煊的心思。季煊為人溫厚謹慎,又深知守成之難。只望著親家能潔身自好,不牽連季家便是,因此對這門婚事也並沒絲毫留難之意。
而韓璀,母親乃是商賈人家的女兒,父親又是寒門士子,如今韓家雖已聞達,但在底蘊深厚的公卿王侯,名門世家眼中,也不過是個暴發戶而已。
而季家卻又不同,季家根深蒂固,屹立不倒已有百十來年。從來又是寬厚持家,對家中下人從無苛待。更有不少有些體面的僕婦丫鬟闔家皆被放出府去,其中不乏在朝為官者。這其中雖無當朝一品,但三四品的地方、在朝官員卻還是頗有幾個。
這些人,若得人提拔或有了機會,未必便不是第二個韓宇。芸樺默默想著,不覺輕輕嘆了口氣。韓璀知她已明白過來,因緩緩道:“你如今可明白了?”
芸樺憤然低聲道:“小姐難道就由得她們如此放肆不成?”
韓璀搖了搖頭:“這幾年。我因著安哥兒的事,與老夫人弄得頗不愉快。其後又懷了軒哥兒,一直也沒顧上府裡,如今想來,卻是大大失策了。此次回京前,我必要點一點荼蘼,只要她肯站在我這一面,我才好放開手腳,好好整治整治府內的這些個奴才!”
芸樺想著荼蘼,不覺點了點頭,片刻卻又有些擔心的問道:“只是不知大小姐她……”
韓璀一笑:“她會幫我的,不但是她,便是老夫人,也一定不會反對!”見芸樺面現迷惑之色,她便又解釋道:“老夫人的性子,你難道至今還看不出麼?她這人心腸軟,又疼愛兒孫,看在侯爺與安哥兒面上,即便恚怒,也不會過分責難於我。”
她慢慢站起身來,走到床邊,親手為軒哥兒掖了掖錦被,溫柔凝視著愛子的面容:“說來忒也奇怪,安哥兒雖不在我身邊,卻生得那般像我;我這般疼軒哥兒,可說打他出生,便不曾容他離過我的視線,他卻生得像極了老夫人!”季氏兄弟,與段夫人最是相像的便是季竣鄴。而軒哥兒又與父親酷肖,韓璀說他生得像段夫人,倒也並沒有錯。
芸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韓璀微微一嘆:“所謂的愛屋及烏,只要老夫人肯將疼愛安哥兒的心思略挪一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