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兵衛在八年前是見過赤江那月的,就在一處墓園中。
他原本只是去照常祭拜某位曾經的後輩,卻意外地在後輩隔壁的位置上看見了一個在晴天撐著黑雨傘的少年。
最開始,黑田兵衛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等他無意間發現隔壁兩個碑上刻著的名字是他們前兩天才收到犧牲訊息的臥底夫婦時,再抬頭去尋找和他擦肩而過的那位祭拜者,墓園裡已經只剩下他一人了。
後來,黑田兵衛也有拜託人時刻盯著那處墓園,和他偶遇過的少年卻再沒出現過。
對於少年的身份,他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赤江夫婦唯一的孩子,赤江那月,可探查時發現和少年出現重合的那段時間裡,被公安暗中保護著的赤江那月正好去拜訪了警視廳,理論上是不可能同時還出現在墓園的。
只是除了赤江那月,還有誰會把兩位本該連犧牲的訊息也見不得光的臥底安然下葬?
不過,那也是他們最後一次獲知赤江那月的訊息了,因為那天過後,那個年少的臥底之子被宣佈了徹底失蹤。
再直到一個月後,他們在被故意縱火燒燬的赤江宅中找到了一具和赤江那月身形相仿的焦黑屍體。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黑田兵衛對赤江家的人始終是有愧疚存在的。
赤江夫婦從警校畢業後就潛伏進了組織,一直臥底了十多年,赤江那月則是在他們臥底的那年出現的。
本來不管是為了臥底任務更順利,還是為了孩子的安危,兩名臥底都不可能會把赤江那月光明正大地掛在自己的名下,既然在赤江那月五歲前連黑田兵衛都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們也應該像之前一樣,把那個孩子繼續藏起來。
但是由於當時公安的佈置並未完善,把赤江那月藏起來的風險甚至要比暴露出來更大。
黑田兵衛猜測,大概就是因為這樣,赤江夫婦才只能以組織成員的身份去撫養那個孩子長大了。
再之後,公安的資訊被臥底盜竊,赤江夫婦的臥底身份也遭到曝光,兩人在收到公安的警示資訊時卻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了。
毫無疑問,他們最後和一整架飛機的人一起葬身了大海。
黑田兵衛失去了兩個未來光明的優秀後輩,公安失去了兩位深埋組織的可信臥底,而赤江那月在十八歲的生日時失去了他的父母。
至於赤江那月的死亡,同樣被他往自己身上攬了不少責任:如果那個時候他們得知臥底出事後第一時間就把那個孩子保護起來,他說不定就不會被組織作為叛徒的兒子而滅口了。
阻止安室透探查和赤江那月有關的資訊,一是因為這份愧疚,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確實對安室透很危險——畢竟赤江夫婦的死亡就是組織一手造成的。
所以在發現自己親自封存過的資料有被調動檢視的痕跡後,黑田兵衛就準備了今天這場對話。
與其讓對方繼續查下去而引起組織注意,還不如他把能說的都說了
,打消對方的好奇心,也能當作一個對於臥底的提醒。
對面的安室透在聽完後已然失語,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下意識想轉頭去看身旁背後靈少年表情的動作,腦海中飛速地捋著剛知道的資訊,他很快就發覺了黑田兵衛的闡述中不對勁的地方。
赤江夫婦當時都已經拿到了自己的代號,更是在組織潛伏十數年,早已深陷其中,可是身為他們的孩子,赤江那月在公安的資料中竟然從來也完全沒有被牽扯進組織的事情中過。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每一個組織成員的子女都會被組織控制在手中,要麼是作為外圍成員和組織無處不在的眼線,要麼是加入組織和他們的父輩一樣重蹈覆轍。
更不要說,哪怕其他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