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有幾多也淚下沾巾了!又聽到他講杜氏講到‘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先生又真是於涕泗交流之中張口大笑。這一篇講演分三次講完,每次講過。先生大汗淋漓,狀極愉快。……先生嘗自謂‘筆鋒常帶情感’,其實先生在言談講演之中所帶的情感不知要強烈多少倍!”
馬逢華曾記述:聞先生(聞一多)講課,很像是“說書人”講故事,常常講得有聲有色;有時甚至比手劃腳,眉飛色舞,講到得意處,聲音愈來愈高,語句愈來愈快。有一次他談到自己學生時代在清華聽梁啟超講授古樂府箜篌引“公無渡河”。他說,梁任公先把那首古詩寫在黑板上,然後搖頭擺腦地朗誦一句:“公、無、渡、河”,接著大聲喝彩,叫一聲“好”!然後再重複地念:“公、無、渡、河”,“好”!“公、竟——渡、河”,“好”!“渡河——而死——,當奈——公何!”“好,真好,實在是好!”梁任公這樣自我陶醉地一唱三嘆,一聲高似一聲,並無半句解釋,朗誦讚歎過後,就高呼道:“思成,抹黑板,快抹黑板!”思成是任公的兒子,也在班上聽講。黑板擦過,這首古詩就算講完了。聞一多給我們講述這個掌故時,自己也是腦袋轉來轉去,聲音激越高昂,講得滿臉發紅。那位筆鋒常帶感情的梁任公,當年在清華朗誦箜篌引時,恐怕也未必會比聞一多向我們複述時的情形,更為興會淋漓。這一陣熱烈激昂的表演過後,聞先生把聲音壓低,兩手一攤,說:“大師講學,就是這樣!”
梁實秋亦回憶此次演講:“我記得他開頭講一首古詩,箜篌引: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這四句十六字,經他一朗誦,再經他一解釋,活畫出一出悲劇,其中有起承轉合,有情節,有背景,有人物,有情感。我在聽先生這篇講演後約二十餘年,偶然獲得機緣在茅津渡候船渡河。但見黃沙彌漫,黃流滾滾,景象蒼茫,不禁哀從衷來,頓時憶起先生講的這首古詩。”
【自負】
梁啟超崇拜墨子的人格,故自稱任公,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
梁自謂:“中國不可少之一人。數年之後,無論中國亡與不亡,舉國行當思我耳。”
梁啟超有著強烈的使命感,在《三十自述》中他寫道:“餘生同治癸酉正月二十六日,實太平天國亡於金陵後十年,清大學士曾國藩卒後一年,普法戰爭後三年,而義大利建國羅馬之歲也。”
1909年,梁深感國勢垂危,嘆言“中國前途非我歸而執政,莫能拯救。”又說“然使更遲五年,則雖舉我聽我,亦無能為力矣。”
1912年,梁啟超榮歸祖國,顧盼自雄,欲作內閣總理,經緯天下。但袁世凱認為梁“僅能提筆作文,不能勝任國家重任”,僅將其放到財政總長的位置上。
梁啟超對財政學興趣極濃,他有感於清末以來財政紊亂,以俄國財政名臣槐特自任,希望能一展抱負,將瀕於破產的中國財政,“不數年而蘇生之”,“起死而肉骨之。”
梁對辦學也頗有意興。他意欲將中國公學辦成與北大、東南大學三足鼎立的局面。校長王敬芳曾想將校長一職讓與梁,梁亦躍躍欲試,但由於學生蔣百里認為梁只適合教書,堅決反對,梁遂作罷。
【內省】
梁啟超說:“康有為大器早成,觀點是一成不變的;而梁啟超卻是不斷變化,不惜以今日之我非昨日之我。”
周善培說:“我平生的朋友最能受直言的,只有任公,這是我永遠忘不了的。”
在政治和思想上,梁啟超多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