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徒然給家人添負擔而已。懇請公安機關,恩准鄙人服安眠藥,採取“安樂死”一途。但“請准予賜死”的“呈文”交上去後,就如石沉大海。
1967年4月末,周作人屢屢表示不想活了,他對兒子說:“我不如死掉還舒坦一些,也不想連累你們大家了……尤其是菼芳。她是外姓人,嫁到周家,跟著咱們受這份罪,實在對不起她……”他又加上一句:“我是和尚轉世的。”
【非命】
1967年5月6日早晨,張菼芳照例給公公倒完馬桶,為他準備好一瓶開水,就上班去了。下午兩點多,住在同院的鄰居,偶然從窗子往周作人的屋裡看了看,只見老人趴在鋪板上一動不動,姿勢很不自然。他感到不妙,趕緊打電話給張菼芳,讓她回家。張趕回家後,發現周作人渾身早已冰涼。眾人猜測,周作人大概是要下地解手時,猝然發病,連鞋都來不及穿就溘然長逝了。周豐一夫婦不可能將遺體送到醫院去查明死因,只是匆匆銷了戶口,火化了事,連骨灰匣都沒敢拿回來。
錢理群的《周作人傳》中記載:“周作人逝世後,曾給周海嬰寄去訃聞,海嬰考慮再三,沒有參加追悼會:魯迅與周作人的後代之間終於沒有任何來往。”
生前,周作人為許多人寫過輓聯,死後,卻無一人作聯來挽他。次年,在臺灣的梁實秋寫下《憶啟明老人》一文,這是周作人去世時對他唯一的紀念文字。
【評說】
舒蕪說:“周作人的身上,就有中國新文學史和新文化運動史的一半,不瞭解周作人,就不可能瞭解一部完整的中國新文學史和新文化運動史。”
周建人說哥哥周作人:“周作人自小性情和順,不固執己見,很好相處,但他似乎既不能明辨是非,又無力擺脫控制和掌握。從八道灣製造的兄弟失和事情中,表演得很充分。這似乎純系家庭內部矛盾問題,卻包古著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他從這一點上合魯迅分了手,以後的道路也就越走越遠了。”
徐志摩說周作人:“他是個博學的人;他隨手引證,左右逢源;但見解意境都是他自己的,和他的文章一樣。”
馮雪峰對周建人說,他看過周作人的《談龍集》等文章,認為周作人是中國第一流的文學家,魯迅去世後,他的學識文章,沒有人能相比。
有人說,周作人向來不是一個積極的人,性情溫和,頭腦冷靜,眼光敏捷。他在新文化運動之初,最早提出“人的文學”的口號,為新詩鋪路,探索現代白話文的源頭,翻譯國外小說及思想著作,關注婦女兒童問題,擴寬了幾種文章的領域,不愧為新文化運動的一代大師。
陶亢德說,如果以酒來比喻魯迅、周作人兄弟,魯迅“是不加其他飲料的原本威士忌,而知堂翁則是加了點荷蘭水的威士忌而已”。
錢玄同在《新青年》發表《關於新文學的三件要事》一文中說:“周啟明君翻譯外國小說,照原文直譯,不敢稍以己變更。他既不願用那‘達詣’的辦法,借外國人學中國人說話的調子;尤不屑像那‘清室舉人’的辦法,叫外國文人都變成蒲松齡的不通徒弟,我以為他在中國近年的翻譯界中,是開新紀元的。”
胡適在《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一文中說,中國的文學革命,在建設方面,有兩件事可記,一是“白話詩的試驗”,二是“歐洲新文學的提倡”,後者以“周作人的成績最好。他用的是直譯的方法,嚴格的儘量保全原文的文法與口氣。這種譯法,近年來很有人仿效,是國語的歐化的一個起點”。
廢名說,他和俞平伯談到周作人時,二人認為,知堂先生是一個唯物論者,一個躬行君子。他們從知堂先生可以學得一些道理,日常生活之間他們卻學不到他的那個藝術的態度。俞平伯以一個思索的神氣說道:“中國歷史上曾有像他這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