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也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青瓷,那自然是貴重的,估計是留著要供奉給貴人送禮的,昔日一筐柑橘都未必捨得,今日這貴重的瓷器跟不要錢一樣往這邊送。
她笑了笑,便道:“還是算了吧,雖說現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但還不是照樣過日子以後,我到底怎麼著還說不好呢。”
舅父卻堅決道:“希錦,你留著用吧,留著用。”
說話間門大家進了屋,丫鬟們也奉了茶,大家坐下說話。
外祖母嘆道:“我的希錦是好命人哪,當時你娘生你,便夢到了那七彩錦鳳,算命的瞎子說你是大富大貴,我以前還想,怎麼就大富大貴了,如今可算是應在這裡了。”
舅母也是笑得合不攏嘴:“希錦如今是千尊萬貴的娘娘了吧,咱們以後也算是見過娘娘的人了!”
希錦便道:“舅母,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又沒什麼誥命在身。”
舅母:“阿疇這樣的身份,你們芒兒又是皇家血脈了,這誥命不都是早晚的事嗎!”
正說著,就聽到外面動靜,丫鬟卻是來報,說是二伯母過來了。
希錦聽了,讓人請進來,結果這二伯母進來,也是熱情得很,一口一個親家。
二伯母笑著說:“我今日過來其實是想著,我孃家那邊釀的米酒,那可是好滋味,外面輕易買不到的,我今天搬了兩桶過來,回頭讓親家帶一桶回去,留著一桶給希錦,早晚有用的!”
希錦:“……”
曾幾何時,過年時節那麼多米酒,想分一些都難,如今倒是直接送一桶。
大家互相讓座,坐下後二伯母便滔滔不絕地和外祖母說起來,這話語間門自然是拼命拉進距離,竟然還提起希錦娘,說她是如何賢惠,當年她們妯娌是怎麼要好。
希錦自然也就聽聽,她知道二伯孃和自己娘關係並不好。
自己娘只生了自己一個女兒,其實在妯娌間門不怎麼吭聲,時不時被人嗆幾句的,遇到什麼好事也不會輪到她。
正想著,就聽見外面又來人了,這次卻是三伯孃。
三伯孃一進門,看到二伯孃在,那表情就彷彿被人搶了什麼,連忙笑著道;“我這裡才從外面要來的紅果兒,新鮮著呢,我想著希錦打小兒愛吃蜜漬紅果,這不,我眼巴巴給我們希錦送來了!”
旁邊三伯孃聽著,都要急眼了。
自己過來討好下希錦,結果這妯娌非要和自己搶!
趕著投胎嗎??
希錦幼時也曾讀書,書中說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她年紀雖小,也覺得有些道理,只是往日她只體會過貧居鬧市的滋味。
長在寧家這樣的大戶,身為五房最不起眼的一支,父母還只得她這麼一個獨女兒,她是飽嘗被人冷落忽視的滋味。
如今這人生卻再和以往不同,她嚐到了被人追捧被人巴結的滋味。
自己外祖母和舅父往日固然對自己也不差,但種種小事,一些微妙感覺,箇中滋味終究只有自己明白。
至於寧家各房中諸人如何待自己,她心裡也跟明鏡似的。
如今身份地位不同,眾人看待自己的眼光也就不同,那是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巴結自己,不說自己舅父眼巴巴送來了那上等青瓷供自己使用,就說府中各房,幾個伯孃一個比著一個地要對自己好,唯恐落了人後。
晌午時候,希錦一覺醒來,想著這經歷的種種,竟覺恍惚,甚至會覺得,也許一切就猶如南柯一夢,醒來後她依然是原本那個不起眼的希錦,招了贅婿處處不如意的希錦。
她睜著眼睛,視線懵懵地環顧過房間門內,卻看到了一旁案几上擺放的青瓷茶盞,在午後的暖陽下泛著瑩潤的粉青色,薄透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