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走到我身旁低聲一句。我方才醒悟,隨著她走過一路無數的紅燈籠。何成跟在我的身旁,心跳沉穩。南意落在後頭,踏板的聲音不疾不徐。
大頭他們被其餘的女人留下。
一邊是嶙峋的山石,一邊是萬丈的樓梯。我們貼著山石走,往下探去隱約可見山霧起伏,紅燈連綿。
她將我們引到一座廂房前,輕釦了扣門。前門裝飾華麗,全部用黑漆塗抹,並灑了金粉,襯得這高掛的紅燈籠格外突兀。廂房內燭火葳蕤,紙屏移開,入眼是寬闊的平地,上面鋪了一層軟墊,左右分別放置了幾個小桌,那人坐在中間的小桌位置上,背對著我們,穿著華麗。雪白光滑的絲綢如瀑散了一地,他的髮色極黑,與遍地的白色交疊在一起,髮間□□的耳垂晶瑩剔透,一個背影已是驚豔脫俗。
“你來了。”
他轉過身,一張我永生難忘的臉對我勾起了笑,熟悉的眼神藏了一絲我似曾相識的東西。
這樣一張驚豔的臉,是用風雪雕刻的五官,兩顆黑曜石般的眼眸,說不出的清冷,可在一顧一盼之間流轉出撩人的妖嬈。
他就是一朵遺落凡間的曼珠沙華,美麗卻又毒人。
昭滿。
女子施施然給我們安排座位。南意坐在我們對面,我和何成並排坐在一起,昭滿坐在中間最上面的位置。
“一路走來,想必各位都很辛苦。這些菜雖然比不上佳餚,但也可以下口,還請笑納。”女子柔柔地道。
南意左手笨拙地動了動筷子,堅持夾那一口白米飯。何成沒有動,看向昭滿,眼裡帶著疏離,“本想著你是何人,今日一見竟是從未相識。不知在下與你有什麼過節?值得這樣興師動眾,把我們從江城請到衡山一趟。”
“並無過節,”昭滿拿起酒杯,笑容與他身後的雲母屏風相映迷離,“我只是想見見一個故人。”
“故人?”何成看向南意,“是這位小兄弟?”
“是你旁邊的這位。”
何成似笑非笑,“舍妹從小就與我生活在一起,哪裡來的故人之說?”
我知道何成是在曲意推脫,他有意掩藏我的身份。
昭滿放下酒杯,懶懶解釋,“我幾日前在江城遊玩,路遇惡人,是你家妹妹幫了我一把,才讓我得救。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都無從得知。莽撞請來,萬分抱歉。手下辦事粗糙,若有得罪之處,我這就請他們過來……”
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說話。
昭滿他……是想要留住我。
“不必。”何成起身,聲音溫和,卻藏了一絲冷意,“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這位兄弟被你的手下所傷,是個無辜的殃及者,真正需要道歉的人是他。”
昭滿起身,上挑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留步。”他走過來,身後的白色絲綢順著他的步子一點點鋪開,披散的長髮襯著他的面板,有種妖冶的美感,“我請你們過來,是向她答謝,說走不走,是她的事。”他的聲音壓低,令人感到壓迫,“不是你的事……”
我不能現在說走,我要先留在這裡和他說清楚。
他的語調忽然慵懶起來,“九印,給他們安排最好的房間,和最好的美食送過去,好好款待這兩位客人。另一位公子帶下去消毒包紮傷口,同樣,不允許有任何差池。”
葉眉女子低頭道:“是。”
何成低頭看我,眼眸深深,卻終是不發一言。
我抬頭看他,山川似的眉頭皺在一起,不由得伸手撫平,用我最溫柔的語氣對他道:“我會陪你去,我一定會陪你去。”
我知道他擔心什麼,這個約定我不會忘,也不能忘。
那張快要褪色的紅色小像還貼在他的胸口,等著他帶她去。
我又怎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