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股東撤資,債主上門。自己一無所有,再度過上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馮簡從睡夢中醒來,出了整整一背的冷汗。
他坐在床上發了會呆。
床頭櫃上擺著兩個戒盒,按照慣例,訂婚戒由女方家庭所出,那是李家給馮簡的老式戒指,男士0。2克拉,女士1。5克拉——如果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給宛今戴上;如果出了意外,馮簡應該退回鑽戒。
但現在的情況是……
馮簡下意識地回頭,皺眉往床的那側看去。
當然沒有人。
宛雲昨晚回家就發了燒,何瀧和李家人在門外大驚小怪地把她接走——那個女人執意和他簽結婚書,莫非是當時腦子燒壞作的祟?
馮簡一直覺得李宛雲腦子很有問題。
十年前,侍者馮簡從醫院出來,徒步五站路往回走。馬路上乾燥炎熱,他還沒有吃飯,心不在焉地把工裝甩到背上。
富家大小姐的家人還算不錯,事後還能想著給自己筆錢去看燙傷。手臂處剛剛抹了藥,涼颼颼的,仍然不太好受——但會所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若是別的客人還好,李家是錦繡的大戶。即使李家不追究,經理肯定要給那外表厲害的夫人一個交代,估計結完這四個月的工資就讓自己走人。
其實自己不一定非要以身代替的。馮簡看得清楚,那大小姐是故意打翻他手中的托盤,生生自找麻煩。但那位尊貴的壽星大小姐一定沒想過發生這種情況,不管他衝上去衝不上去幫她,這事必然是旁邊的侍者有錯。
有些人的存在是為了讓另一些人生活的更好。或者說,有些人的存在是另一些人做無聊事情時所必須要的貢品。
馮簡對階級觀一直嗤之以鼻,但這不妨礙他認為溫室裡的花就應該待在溫室裡。既然社會規則如此,與其燙傷嬌滴滴的大小姐,還不如自己代替。
於是擋在那位小姐前。一手攬住她時,對方纖細的腰線握在掌中手感很好,雙目交接,她的眼睛不似想象中嬌蠻大小姐般地虛張聲勢,反而是有些反應不及地抱歉。
他有些意外。但除了退後一步,再垂下眼睛,馮簡沒有多想。
風花雪月?一見鍾情?那只是有錢人的意淫。
當時湧到腦中冒的想法,只是——受她所累這工作算是沒了;今晚的晚飯大概還能在這裡解決,但明天怎麼辦?馬上就要開學了,欠下的大學學費仍然差一大半,以後是繼續到夜市擺攤賺點零花還是去花費積蓄聽課……
公主大人已經被拉走,周圍的人明明沒看清楚當時的狀況,議論都在指責自己。
馮簡冷笑,手臂上的疼痛被忽略,低頭先拾起被打翻的鍋盆。
“你沒事吧?”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旁邊好奇地說,“我有手絹,你要不要擦一擦?”
對方只是個小女孩,但馮簡蹲著收拾,她又坐在椅子上,所以遞來手絹的姿勢居高臨下。
馮簡的手腕仍然只是發熱,根據經驗,燙傷一般需要過會才能感覺到疼痛。在疼痛被遲緩的瞬間,馮簡因為陌生人的善意而感動,但又感到內心傳來一股極端地涼意,彷彿那熱湯潑在自己心上。
因為客人的無聊而把過失到歸咎侍者的事情,不會是第一次,想必也不是第一次。
如果想繼續幹下去,就必須學會不以為然。但只是因為沒有錢,沒有身份,只是因為他是侍者,所以只能強行忍受不公平的事情,軟弱地接受別人的好意,乖乖地把命運交給那些“更高階”地人主宰?
自己這一輩子就如此?馮簡併不介意做侍者,也不會無聊說養活自己的這個職業多麼低階。但如果這個職業並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為什麼還要持續這工作?
小女孩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