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地在院子裡走,男孩只覺滿心無趣。他不喜歡這裡,雖然在他才僅五年的人生中,已經來過多次了,可是,他仍舊無法喜歡。
赫連叔叔是個認真的人,認真得近乎古板,和爹爹的文雅風趣天差地遠。而赫連嬸嬸則是個柔弱的人,柔弱得有些少言,和孃親的慧黠靈巧截然相反。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差別如此巨大的兩家主人,竟會是至交好友。
想想即將看見的那隻‘小奶貓’,她一定秉承了爹孃的性格吧?長大後,必然也是又古板又柔弱,還沉默寡言……嘻,他不禁偷偷撇了撇小嘴,這樣的人,無趣死了,他避之猶恐不及。
進屋以後,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小奶貓’。小小的身子縮在襁褓裡,那一點點的小臉,就像他的巴掌大,緊閉雙眼緊閉嘴,只有個小鼻頭在一扇一扇地顫動。果然很醜,還不如小貓好看。
他趴在床邊,背對著大人們做了個鬼臉。幸好自己先來把關,否則當真給她下了聘禮,自己定要去撞南牆了。
耳聽得身後孃親與赫連嬸嬸交談,說來說去都是些閒話,並未提到任何攸關自己切身的事宜,他不覺鬆了口氣。想來孃親也嫌這小東西太醜,嗯,一定是了。
吃了滿月酒,孃親拿出一塊和田黃玉,送給那小東西做見面禮。他看著那塊玉被掛在襁褓裡,老大不以為然。那玉本是他家的東西,也算好看呢,竟戴在那隻‘小奶貓’的身上,真不般配。
此後,他再也沒去過赫連府上。只是偶爾聽孃親提及,‘小奶貓’取了名字,叫赫連容雲。他撇撇嘴,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學他的嫌疑,因為他叫聽雨。
又過不久,他隨父母去外婆家探望,在那裡玩得樂不思蜀。待得回來之後,卻驚聞噩耗,赫連家慘遭滅門,一個不留。
他愣了,對於那個自己一直都不喜歡的地方,陡然莫名懷念起來,想到了古板的赫連叔叔、柔弱的赫連嬸嬸、還有那隻出生不久的‘小奶貓’,脖子上掛著他家的玉。
不過,爹孃卻神秘兮兮地告訴他,或許‘小奶貓’還活著,因為在眾多屍體當中,並沒發現她的蹤跡。
他聽了,點點頭,沒做表示。經歷瞭如此大的劫難,找不到的,也未必一定還在。更何況,她那樣小。
那場慘變在他幼小的心裡,留下了一時的震撼。伴隨光陰流逝,他逐漸長大,接掌家業,打理諸事,對那隻十幾年前見過一面的‘小奶貓’,也就淡忘得沒影兒了。
當初玉人兒般的漂亮娃娃,早已美得如同月下謫仙,令京中少女一見傾心。而他的心思,則在逐年逐月的商戰歷練中,變得越發深沉複雜,捉摸不透。自小就喜歡和擅長的偽裝,更加做得天衣無縫。
他無聊時,就愛開個惡劣的玩笑,任由眾人在他的設計裡,一個個毫不自知。而他,只是帶著一臉無辜,靜作壁上觀。
為此,孃親總警告他,不要妄圖計算人心,人心是世上最難掌控的東西,一個拿捏不住,留神將自己的心也算丟了。
他笑笑,不以為意。對自己的心麼,他有自信,或者說,很自負。
外人都道,有琴家的少主,就像天池幽潭,美則美矣,卻難測深淺。而有琴家的勢力,確也在他的手裡,被推至巔峰。
他一度以為,無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閒時把酒醉春風,便是不錯的樂趣。直至有一天,他遭遇到天意。
爹和孃親外出不歸,整整三天,連他也探不到任何訊息。忐忑的第四天裡,他被人召喚到一個秘密地方,而召喚他的人,竟是即位不久的當今天子。
整整兩個時辰恭聽聖訓,聽到的一切足以令每個人心驚膽寒。而他仍是恭敬地跪著,生生壓下突來的震撼,一如往常般從容開口:“草民領旨,謝恩。”
同樣年輕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