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壽哽咽地抹了把淚,蘇白芷側臉看過去,還真的落了淚,情真意又切,他又道:“父皇,母妃死時便叮囑過兒子,若是可以,便過普通人的生活。兒子無經世之才,卻也想能護著自己喜歡的女子。阿九她這般單純,如何能應付得來這後宮?當日為了救她,兒子不得以才恢復了這皇子身份。如今,天下人都當這五皇子已經沒了,只要父皇一點頭,兒子便能繼續過上普普通通的生活,既全了兒子的念想,也全了母妃的遺願。若是能如此,想必母妃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遺願……韓壽你狠,竟連遺願這招都用上了。蘇白芷低著頭,悶不吭聲,心裡卻暗潮洶湧。
一番話,說地皇帝憶往昔,思現狀,可卻仍是半句話不說。韓壽抬眼偷偷看了皇帝一眼,見他雖是蹙眉,卻仍不為所動的樣子,咬牙正要用殺手鐧,搬出韓斂當日為全天下犧牲了自家產業,如今也是他報答韓斂的事兒時,皇帝卻是開了口道:“你若是真不想當這皇帝,悄悄離開便是了。帶上這女子,尋一處住下。天下之大,朕上哪裡去尋你們。你又何必回來?”
韓壽愣了片刻,方才道:“兒子如今不是一個人。兒子隱姓埋名不打緊,可我不想連累自己的女人也不能以真面目做人。這益州城,沒幾個人真的認識兒子。詔告一下,誰還敢懷疑我的身份?兒子雖是換了身份,卻也想在父皇最近的地方活著,儘自己的孝道。”
“朕若是不肯,你當如何?”皇帝橫眉道。
“父皇若是不肯,兒子也無法。為了不讓父皇被天下人恥笑有這麼個裝死欺君的兒子,兒子只能真的去死一死,假戲真做一回了。”韓壽深深的俯□去,悄悄地拉了一把蘇白芷,蘇白芷忙跟著磕頭。
“你!”皇帝哼了一聲道:“好的不學,倒是學會市井女子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你真是能耐了。罷了罷了,當初終究是朕負了你娘,你孃的臨終遺言,想必是對朕說的……你去吧。只是從今完後,你不能再叫齊鈺,也不能再喚做韓壽,你……改名叫韓金玉吧。”
“謝父皇。”韓壽這次,終於是真誠的低□去。
皇帝拂了袖子,方才走出殿外,蘇白芷鬆了口氣,回頭去看皇帝時,他那雙眼,正如鷹凖一般狠狠地盯著她看。
蘇白芷身子一軟,待他走遠方才掐著韓壽的胳膊說道:“陪你來這一趟,我的小命都短了一半,若是日後你對我不好,我便將你交給韓公,送你去回爐再造,韓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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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京師益州的人驚訝地發現,原本的十里香風香料行改頭換面,換做了一家叫“金玉滿堂”的玉器店,而店主韓金玉同前些年連中三元的狀元郎韓壽樣貌頗為相似,只是面上多了兩撇鬍子,見著更加年長一些,卻也更有魅力一些。韓金玉待人更是平易近人,在玉器店裡遇著看著順眼的姑娘,那玉器的價格還能給個大大的實惠。
韓狀元待人客氣有禮卻似有段距離,可韓金玉卻是同老幼婦孺都能聊上兩段。據韓金玉自個兒說,他便是因著面貌相似被韓斂韓公收為幹孫子。而韓金玉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看,我跟韓狀元是不是長得很像?”
於是,短短几個月內,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了金玉滿堂有個面如凝脂,眼如點漆,待人極為親厚,為人更是幽默的掌櫃,更為重要的是,做生意童叟無欺,京中的許多官家婦人都以能擁有一件金玉滿堂的玉器為榮。
蘇白芷抬頭看了一眼金玉滿堂的對聯,“玉可啄可磨不可失其澤,商勿奸勿詐應以誠為本,”不由地搖頭嘆氣,誰能想到,這家店裡為人稱道的店主就是天下最大的奸商。
店中的韓壽正同一個美貌少女聊得開心,抬眼見了蘇白芷,連忙收斂了神色別了那少女,笑著問蘇白芷道:“怎麼樣,這玉器店我經營得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