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
顧惟雍面色白得像下了霜,而且還是厚厚的一層;他死死盯著容珩,又轉頭去看看箭靶,嘴唇也白得像浸了鹽霜。
霍!
我這才看到顧惟雍釘在靶心的三支箭,竟分別被另外的三支箭自中心劈開、卻又不劈到底,看去竟似每支開作三瓣、剩一點箭尖嵌在靶上,呈蘭花狀,顫微微地動。
張淼哈地一笑:“劈柴啊劈柴!有些人天生大嘴巴,蘭花一樣開個不停。”
我想了想,突然覺得張淼的說法十分形象,不由跟著大笑起來。
顧惟雍“呯”地扔了弓,大步向我們走過來,沒走幾步卻停住了,盯著場東,一絲笑意自眼底露出。
射箭場上,諸生不約而同停了動作,向東看。
“咦?穿灰藍色棉袍的不是我們院長嗎?他要笑得那麼小心翼翼的幹嘛?走在院長前面的人是誰?嘖嘖嘖,瞧那一臉平易近人的笑容,禮賢下士來了?後面亦步亦趨鴨子似的一群,全是下屬?”
張淼小子也夠聒噪的,在我身旁邊指點還邊搖頭。
我被他逗得笑起來,因為他說得實在是太形象了。
容珩瞥了人群一眼,轉身挑弓去了。
這一次居然能夠拉開弓,不由眉開眼笑自我表揚:“霍,力氣真是見風長啊!”
容珩笑著一捋我的頭,遞過來一支箭,詳細講解了射箭要領:“試試?”
自然。
我汗都瞄準出來了,總算對準了箭靶;持弓的右手卻無法穩定,跳得風中燭火似的。
“小笨蛋!猶豫什麼?力氣貫注,射!”
嗖地一聲,箭離了弦;我被回彈之力震得鼻子大酸,弓差點兒脫了手。
箭,飄飄忽忽,直向高空蛇行,又,……落了地。
我傻了似的看看它,又看看容珩。
容珩也發了半天呆,突然哈哈大笑;似乎越看越覺得好玩,竟是笑不可仰,順手把我的頭髮揉成了漩渦狀。
箭,豎插在腳尖前,只差分毫就射中我的……腳面。
“好好好!”身後居然響起一陣掌聲。
誰?
原來東邊的那群人已走近了,正站在不遠處看。
打頭的那位,笑得真叫和藹可親,鼓掌的也是他;左邊顧惟雍傍著他,笑得滿臉花,又附身過去說著什麼;右邊是院長,皺眉攢目地笑,似乎滿嘴牙全在疼。
“容公子?穆非小友?”那人笑著上下打量我們一番,一步一步地踱過來。
這一回,笑得十分儒雅:“顧問嶠有禮了。”
容公子面無表情,好半天,才淡而無味地嗯一聲算是招呼過了。
顧問嶠的笑容半絲不減。
霍,真好修養。
“穆非見過顧……問嶠前輩。”我忙微笑著朝他一揖。
容珩咳起來。
張淼本在瞄準,突然向前一個趔趄,一箭射脫了靶。
顧前輩頓了頓,又繼續笑。
“小子放肆!”身後有人暴喝,“顧大人是京兆尹!”
哦?
顧大人冷了臉:“收聲!不要嚇壞了穆非小友!”
那群人躬身:“是!”
“容公子,穆非小友,”他笑著轉過來,“聽小犬顧惟雍說二位是他同窗。嗯,小雍生性高傲,得罪之處,問嶠代為賠禮,問嶠想邀了二位去喝杯茶……”
容公子竟拉了我就走。
我壓低了聲音:“容珩,太過分了你!這樣做太無禮了……”
容珩置若罔聞,繼續走。
我被容珩拖著,滿懷歉意地回頭看了看顧問嶠:“抱歉,大人。容珩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