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容珩,讓你聽這些……”
他盯著我,幽黑的瞳仁深不見底,固執地追問:“為什麼要如此排斥他?”
“我有喜歡的人了。我……”
他打斷了我,問得很慢:“如果沒有那人,你會不會喜歡上他?”
“容珩,這事怎麼好假設?”
“就假設一次又如何?小非,你告訴我,如果你先遇到的是他,會不會喜歡上他?”
他雙手成握,聲音淡淡涼涼。
我想了很長時間,他沉默地坐於身側,並不催促。
想起初遇;想起寂寞中執著的堅守;想起偶然一次對他好、他異常明亮的眼睛;想起過往種種,……要喜歡上他,大約不會很難吧?
可是,世事怎可憑假設?
十年來,明於遠何時走進我的心,我竟無從知道;只知道面對他,是呼吸一樣的自然。
人在呼吸著空氣的時候,很少意識到它的存在的吧?一旦空氣抽離了,會是怎樣的結果?
剛要開口,容珩卻站起身,並伸手把我拉起來:“走吧,射箭課早開始了。”
他的神態竟是前所未有的明快,眼底一點笑意,使他看上去十分生動。
我笑起來:“容珩,剛才顧惟雍有沒有向你道歉?”
他一愣,看神情竟似想不起顧惟雍是誰。
不會吧,忘得這麼快?
他看我一眼,微笑起來:“你這小笨蛋。再說一遍,我與其人沒有半點關係。快走吧,坐在這兒,你也不怕再受了風寒。”
經他提及,我才覺得有些怪:“容珩,我身上的棉衣你找誰做的?雖輕巧,卻十分暖和。”
回答我的是:“把那幅畫送我,我教你射箭。”
“行。畫落在懂它的人手裡,是最好的歸屬。”我笑道。
容珩忽然停在了路當中,害我差點兒撞上他的背。
我使勁一推他:“快走,要是教不會,我會收回的。”
射箭。
書院南面的廣場上,一溜排開二十個箭靶。
張淼跑過來拉住我:“穆非,剛才哪兒去了?到處找你不著。快來,我教你……喂,容珩你,你鬆手……”
張淼被容珩輕輕一拂,連退幾大步,猶自站立不穩向後跌去,我忙上前扶住了他。
“穆非,還是你有良心。明天與我一同去看我哥成親,好不好?書院裡很多人都去的。我家就在南山府,兩個時辰就到了。告訴你,去了肯定還會看見風神如玉的大……”
大……?誰?
未及問,容珩拖了我越過張淼來到最南端的箭靶前,並把一枚扳指套在我左手拇指上。
他挑了一把弓給我:“試試這個。”
我用力,拉不動;再用力,仍是拉不開。
重試另一把,牙都咬酸了,弓,紋絲不動;右手卻疼得厲害起來。
場中有人哈哈大笑:“真是大開眼界啊,縱使煞費苦心,傻瓜仍是傻瓜。射箭?怕是劈柴刀更適合某些人吧。”
伴著笑聲,嗖嗖嗖,三支全中靶心。
顧惟雍拿著弓,薄唇下撇,雙眼斜挑:“哼,道歉?待會兒看誰向誰道歉。”
他看了看場外,滿臉竟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朝容珩眨眨眼睛:“看來又連累你啦。”
容珩一笑,自身後環抱了我,抓住我的手,開弓,搭箭:“看好了——”
還沒反應過來,場中喝采聲轟然如潮山層疊:“好!好!”
好?
好什麼?
看看前面的靶子,上面一支箭也沒有。
“小笨蛋看哪兒呢?”容珩扯了我的耳朵,示意向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