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這家的家主原是陝州總管府的杜長史,四年前也不知犯了甚麼,聖上親下了諭旨,遣離了長安,哪知剛出長安城,就遭了一夥兒強人,連人帶車,直燒了個面目全非。”
人群中“嘖嘖”感嘆聲四起,又有個人道:“記得記得,這家的夫人也不是個簡單的,好似說出身江南顧氏,與秦王妃情同姊妹,她與孩子雖未受罪責,但總是罪吏家眷,杜長史亡故後,這些年都不知所蹤,怎又搬了回來,竟是風光更勝從前了。”
“咳,這你們便不知了罷。”有人知情地嘆了一聲,引得圍觀者們皆引頸去聽。“顧夫人原有個親妹,你當那小娘子是誰?竟是平陽昭公主麾下的一位女將軍,統領了城西驍騎營,與秦王殿下的玄甲軍難分伯仲。當年有幸見過兩次,這位顧娘子生得是明眸皓齒,姿容動人,戎裝加身,更是英氣勃發呀。聽說杜長史出了事後,顧娘子便嫁於了秦王殿下,教人接入禁苑去了。”
事關皇家內眷,市井中無不獵奇好事的,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我說呢,這顧夫人如今怎衣錦榮歸了,可見她親妹在弘義宮是何等盛寵。”
這些話晌午還只在永興坊內流轉,及到日中開市時,已是酒肆食鋪中的話資。轉過天來,時常出入東市酒肆、脂粉首飾鋪子的那些中等官宦人家,亦得了風聞。不出幾日,官家內眷間由竊竊私慾至沸沸揚揚,甚至有幾個曾有些交往的官眷,若不是自家的夫君忌憚著秦王同太子之間的劍拔弩張之勢。早就跑來永興坊一探究竟。
穆清自搬回永興坊,安頓了之後,帶了阿柳往弘義宮走過一趟,瞧了瞧秦王的情形,已是一日好過一日,自長孫氏至媵妾侍婢,闔宮鬆緩了下來。因英華生產在即。再不便領著四郎。穆清趁著這當口,拜請接回四郎。長孫氏也說不得甚麼,只得點頭應允。隔日便差了人好好地送回了永興坊。
四年來雖時時能見著,穆清仍是喜得一夜不得安睡,腦中反反覆覆盡是四郎離了她身邊那日說過的話,字字句句清晰異常。不待天明便打發了杜齊往坊門口去接。待四郎歸家。母子兩少不得摟頭痛哭了一場,那光景。連阿達也忍耐不住悄悄紅了眼。
轉瞬已至五月初二,英華生產,誕下一位郡主,弘義宮遣了宮人來接穆清入宮。她懷揣了滿心的歡喜,入宮探視。一腳才剛踏入屋子,一聲訝異的低呼直衝她而來。
穆清抬頭望去。卻見上首端坐著太子妃鄭氏,大約是來擺個姿態。瞧瞧孩子的。此時她正泥塑的一般呆望著她,那神情仿若見鬼。
穆清只當作不見她的失態,一絲不苟地行過拜禮,鄭氏這才略清醒些,僵硬著面頰,伸手請她起身,雙眼卻仍是不確信地緊盯著她,“顧夫人,可是許久不見了,也不知何時回的長安,早些命人稟與我知曉,也好去迎一迎。”
“妾身怎敢勞動夫人。”穆清起身再屈了屈膝,面含再誠摯不過的笑容,“夫人怎就斷定妾身是從外頭回的長安?難不成,還真有心意相通這一說?”
鄭氏自知失語,一面頓生悔意,一面自忖,經年不見,這顧氏比之當年竟是愈發凌厲了。一憶及當年她如何幹淨果斷地料理了影娘,鄭氏心底一涼,全然記不起如今自己已尊為太子妃,大可在氣勢上迫壓住她,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讓了半分。
長孫氏輕笑了數聲,“顧姊姊快來瞧瞧孩子,這小模樣可是靈秀得很呢。”穆清看過英華的神色,疲憊了些,但大致還是不錯,便笑吟吟地轉向長孫氏,小心翼翼地自乳母手中接過初生的嬰孩。襁褓中露出個粉嘟嘟的小臉,閉著眼睛正努力地咂著小嘴。
“顧姊姊你瞧,這眼線長且深重,與殿下竟是一般無二,小下巴圓翹,正是英華的模樣。收生的婦人一見便說,收生了那麼些個孩子,頭一遭見著這樣標緻的……”長孫氏的興奮愉悅使得穆清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