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開手中的馬鞭,向後一頓,便直坐在了地下,抱著頭臉,悶聲低嗚。
穆清一股燥熱上腦,再是壓按不住,趁著酒意,又上前一步,狠推了他一把,將素日按捺著不便同他多說的那些,淋漓盡致地攤灑開來,“堂堂男郎,大好前程,偏耗費心神在情思上,羞煞先人。你當英華她當真一心想要建功立業,才往大興城投了你阿姊去的麼?女孩兒家要軍功赫赫作何用?究了根底,她亦不想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故寧肯遠遠離了你去,也不教你散了心思。”
還待要呵斥,杜如晦已將她拉至身後,匆忙向訥訥怔立的長孫氏道:“二郎醉得不知人事,還是早些帶他回府醒醒酒要緊。在下就此辭過。”言罷招手命阿達牽來馬,託著穆清的腰扶她先側坐於馬上,隨後跨上馬,坐於她身後,一手攬了她,一手把住韁繩小跑著馳去。
穆清靠在他身前,教冷風一吹,倒是清爽了不少,那股無名燥火逐漸澆滅,細想想方才形景,又覺頭脹,忍不住抬頭問,“才剛,可是過了?”
杜如晦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含笑道:“句句在理。”轉而又感慨道:“常日裡倒也未見他羈絆糾纏於情絲中,不過是抑遏心底久了,借一頭酒氣撒一撒罷了,你又何必苛責於他。”
“我,我不過是怕他辜負了英華一番深意。”穆清仰頭深吸了幾口涼絲絲的空氣,月如銀盤,英華一去已兩載有餘,音信不通,究竟不知她眼下如何,可有再長高些,剛烈率直的性子收斂了些沒有。算來去歲便該是及笄之年,亦不知可有人替她加笄。
回到宅中時,穆清已迷迷糊糊不知時辰,午後囑阿柳替杜如晦備下祛血穢氣的艾葉水,全用以解酒氣了。故翌日她自床榻上安閒轉醒時,衾枕裡衣間,盡是薄薄繾綣的艾草清幽。
阿柳在外間忙著撿拾地下的衣物,正是她隔夜所穿的湖綠色胡袍,及杜如晦換下的玄色缺胯戎袍。“潑灑了一衣裳的酒,半飲半灑倒了,糟蹋了酒不說,連好端端的袍子也浪擲了。”
她在帷幔內無聲的笑著,阿柳的叨唸埋怨,教她踏實到心底裡,見阿柳正抱起那襲玄色戎袍,她忙掀開帷幔,探身道:“那戎袍莫留著了,一身的血泥氣,耗費多少皂莢粉豬苓胰都不定能洗淨了,且放在家中到底教人心底膈應。”
阿柳答應著抱著一堆衣袍出去。穆清自起身穿了衣裙,隨意地紮起披散的長髮,卻見阿月又跑了進來,手中拿了一封淺紅的柬帖,她瞥過一眼便知,不消說,又是哪家內眷請去踏春賞花的帖子。
“又是那位長孫夫人,她倒是事事皆以娘子為楷模,卻不知打的甚麼主張,教人難免多想一遭。”阿月邊將柬帖遞與穆清,邊牙尖齒利地說嘴。
穆清懶懶地翻看過柬帖,算上她與長孫氏,另有長孫無忌的正室河東裴氏,及另一位常往來的夫人,統共就四五人受邀。“她只揣度著二郎的心思有意同我親近亦未可知,我貫不愛往那一眾女眷是非場中去纏磨,她倒瞧得明白,只邀了三五相厚的,難為她在這個年歲便要兢兢業業地經營度日。”
阿月向四下瞟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娘子不及她年歲大時便隨了阿郎出來,又有哪一個說過一句憐惜的話?她苦心經營,或能替自己掙個母儀天下的來日,娘子如履薄冰地走到如今,又能躋身何列?滿打滿算國夫人的誥命罷了,終究不值當。”
穆清霎時凝住了神思,偏頭肅然審視了她一遍,這話裡無不透著爭榮競強之意,真真是人越大心思越大,且揣摩著長孫氏的心思一語中的,竟與她想的分毫不差。一個晃神,穆清仿若看見她心中暗藏的洶湧,呼之欲出。
見穆清神色凝重地端視她,阿月忙低頭擺手道:“我不過是替娘子不值……”
穆清化開面上的肅穆,揚起笑意,按下她擺著的手道:“我省得。後日城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