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上一層藥便好。穆清從銅鏡中看著她滿面的愁容,問到:“可是唬著了?”阿柳放下藥,搖搖頭,“自出了顧府的大門便知往後是不得安生的了,只要能日日伴著七娘,我自認了,無甚懼怕,只是來的太早了,教人猝不及防。”
正說著,庾立站在敞開的屋門口,輕叩了幾下門框。穆清起身相迎,見他一副出門的打扮,心下也明白了他今日便要啟程,這是來向自己道別。“阿兄今日便走麼?”
庾立點點頭,習慣性地伸手要撫她的面龐,這一次她沒有躲閃,他的手在離她臉龐半指遠的地方頓住了,轉向她的柔軟細密的髮辮,輕輕拂過。原本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方才他去向杜如晦辭行,將那反覆想了大半夜的話與他說了。“我知你去東都要做什麼,無論對錯,我確欽佩你的膽氣。想來你也明白那是條怎樣的路,難道一路的血雨腥風刀山火海你要拖著七娘,同你一道滾過嗎?你若當真為她好,便讓她隨我去,我願為她棄了官職,找一處她喜歡的地方,從此雲淡風輕安穩一世。”
杜如晦淡然地看著他,想著庾立對穆清的情意,比之他只多不少,於他確有愧意,但他只知要細密地護著她,好像從未仔細探過她心底的東西。“庾兄可問過穆清是否想要安穩一世?許是你眼中,她始終和兒時一般無二,可到了如今,你可知她想要怎樣地活著,平淡避世真是她想要的嗎?恐怕她嘗過跌宕的滋味,就再不是以往乖順純真的稚童了。你可自去問她,她若想要隨你去雲淡風輕,我便放手。”
這些話庾立終是沒能問出口,他苦笑了一下,輕撫著她的髮絲,細緻地看她,要將她的樣貌鏨刻在血骨中,無論將來何時身處何地,都能清晰地記得她的每一根線條,每一個表情。臨走再三囑咐阿柳定要好生照顧她,一件件地說了許多,唯恐漏說了什麼,說得阿柳眼淚不住地往下流。穆清的眼眶也紅腫起來,庾立卻不讓她流淚,說是要記著她笑的模樣,她便紅著眼眶努力微笑著。
☆、第三十章 北風其喈攜手共赴
北風其喈攜手共
同庾立道別後,穆清鬱結了整一日,去探了一回杜如晦,見他只受了點皮外傷,放下心來。又帶了幾罐外敷藥,轉去偏院看過阿達,阿達秉性憨直,幾經沙場,出生入死,一些擦碰傷從不放在心上,此時得了穆清的藥,心內甚是感慨,自覺無以回報。
回屋她便懶懶的再不願動了,倚窗望著保揚河上搖櫓歡唱的船孃,呆了大半日。所幸她無甚好收拾的,統共不過是一些隨身衣物,還有那箱子書冊而已,全都交由阿柳打點了。午後杜齊領了兩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進來,來傳杜如晦的話,說是前幾日就備下的,一個給穆清,一個給英華。都是仔細挑選出來的江南女孩兒,老實本分,細巧巧的,可貼身使喚著,免得到了東都再買來北方婢子,又不如江南帶去的合用。
穆清問過她們年紀,來歷,從中挑選了一個年紀稍長,穩重踏實的,隨口取了個名字喚阿雲,讓人領去英華那邊。留下的那個一十二歲,模樣不錯,本家姓郭,兩年前因為兄長娶妻,家中無錢,便將她買與棲月坊,管帶的阿母見她樣貌底子尚佳,便教上了字畫和琴藝,梳妝打扮,打磨性子,磨得她極平順細緻。穆清給了她個阿月的名兒,交予阿柳**。
直到晚間,杜如晦來她房中,坐著說笑了一陣,她才重又有了笑意。阿月原是棲月坊的人,以往只道劉敖是坊主,見了他不敢抬頭說話。在送她到棲月居後,看到劉敖對杜如晦的恭敬,心裡愈發懼怕。杜如晦在屋中與穆清說話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