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些灼熱的東西填滿。只極短的一瞬間,抓不住這一動,便又消失不見了。自此小女兒家的心裡起了些變化,揣摩不清,拿捏不住,平日裡見到卻不知話該從何說起,心下紛亂不定。
☆、第三章 林有木兮木有枝(一)
林有木兮木有枝(一)
隋大業五年。臘月二十三。
江南的冬天並不時常下雪,卻會有淅淅瀝瀝,細小又纏綿不絕的雨水,伴著寒冬的冷冽,裹挾著,讓人從骨子裡發抖。
這樣陰冷的天,若在平日裡街上必是冷清蕭索的,今天卻有很多人,踏著溼滑的青磚,趕著往興雲禪寺外河邊的大戲臺去。送社,是年節間重要的一項活動,為了來年的興旺,大家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過好這一日,哪怕是戰亂時期。今年尤為不同,有儺戲班子自皇城東都來,許是為沾著些許的皇恩,餘杭百姓竟奔走相告,無論貴賤的,在戲臺下站了一地。
年節中,顧府的弟子們大多回鄉,只剩了庾立和杜如晦留在府中。穆清原是邀了庾立一同來送社的,可他卻推說有書要看,阿爹說他許是想伴著不願出門的阿母,穆清便只跟著阿爹並幾個家僕一起來了。阿爹攜了她遠遠的坐在戲臺對面的閣子上,顧二孃隨了她的阿爹端坐在左手邊配閣上。偏穆清嫌離了遠看不清,一時起了頑皮心性,帶著阿柳,避過僕婦,跑去戲臺前歡鬧。
戲臺兩側火堆烈烈,濃煙沖天,穆清很快便被迷了眼,眼眶裡湧上了一包淚,酸脹酸脹的。等她回過神,卻見那儺鬼已在臺上舞得熱鬧。一群面上漆黑,眼眶塗白,只留口唇的儺鬼們,伴著激昂的鑼鼓聲,作著驅疫趕鬼的表演,表情猙獰可怖。溫婉的江南畢竟不常見這般光景,唬得半大的女孩兒們不禁壓抑著嗓子一陣驚叫。
待到那朱衣畫褲的儺公和青衣畫褲的儺母上臺,面上覆著恐嚇厲鬼的神獸面具,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穆清的心頭突的一陣緊縮,駭人的面具似乎徑直到了自己眼前,大驚之下,急忙喚阿柳,卻已不見了阿柳的身影,陷於人流中,回身也看不到閣子裡阿爹的影子。
前面是煙火裊繞的獠牙青面儺鬼,後面是推搡嬉鬧的陌生又無關的人群,天上是似冰針一般細碎刺骨的冷雨,地上是青苔泥濘的膩滑石磚路。人潮好像是受了驚一般,突然紛亂起來,不斷地往前擠,穆清害怕起來,腦中一片空白,也忘記了流淚哭鬧,只是混混沌沌的在人群中隨波逐流。這是她自有清晰記憶以來感到最害怕失措的一次,溼冷恐怖包裹著她,令她不知該如何呼吸,如何掙脫這困境。
終於一陣眩暈之後,無力地被人推了出去,才剛呼吸到一些清冷的空氣。腳下踩踏的好像不是實實在在的地面,而是一堆溼滑的青苔,未及她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落入了一邊的河道中。頓時冰冷的水像鈍鈍的冰刀一般從四面八方砍過來。起初還能聽到岸上有嘈雜的聲音大叫“有人落水”、“救人”之類的話,過了一息,那些聲音漸次低下去,慢慢聽不見了。眼前卻明亮起來,阿母柔柔的笑顏,調皮闖禍後阿爹佯怒又忍笑的樣子,庾師兄總是一臉無奈又溫和的笑,還有一個人,一副淡漠的表情,蹙著眉,可是輪廓又很深刻,穆清想要仔細看看那人的臉,卻是來不及了。突然覺得整個人被人拎出了水面,手腳都沒有知覺,只胸口悶痛,猛地吐了幾口泥腥味很重的水,接著又被一陣乾燥溫暖的感覺包裹住。勉強睜開眼,入眼便是庾立焦急的臉,原來那陣乾燥溫暖來自庾立的胸膛,和他身上的缺胯襖子,還有裹住她全身的一件遙�邸D慮邐⑽⑻鞠⒘艘簧��任鵲胤畔灤睦矗��繁慍臉了�ァ�
昏沉間只覺是回到了府中,有人抱著她快步往她的漪竹院走去,許是庾立吧,穆清在迷迷糊糊時還想著庾師兄的好,想著日後定不再促狹煩鬧他。進了小院,她被輕放在一張圍著蠟纈紗屏風的榻上,離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