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皚皚白雪。
估摸著她差不多終究糾結在了一個心結上。穆清又回過頭,懇摯地輕聲一笑。直點破她,“我究竟是英華的親阿姊,你心存疑慮也是該的。只有一句,原也不當講的話。”
長孫氏猶豫著點了點頭。“七娘直說了,並不妨事。”
穆清帶起幾分傲氣笑道:“英華年幼時便隨了我出來,她的秉性我最是清楚不過。她與二郎兩情相悅確不假。但根底裡她從未想過要與你爭寵奪愛,非是她不在意二郎。全因她從不肯要與人共侍一夫,自有一份耿直高潔在的。英華她是鷹隼,本就該無拘翱翔,我亦不願見她終有一日落入內宅樊籠,成了爭食的鳥雀,故寧肯替你鋪設謀劃,成全了你,亦成全了她。”
長孫氏蹙起眉尖,咬著下唇怔了良久,反覆看了穆清的神情,方才放開咬得沁紅的下唇,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線,竟站起身來要向穆清行禮,“那觀音婢便要仰仗高明瞭。”
穆清趕緊站起身,罷了她的禮不受,虛扶著她又坐下。“眼下便有一樁,倒像是送到跟前的。”
長孫氏突然停愣了一下,眉目間遞出的意思,並不是全然信賴的,這倒教穆清猶豫了一下,這一句是否太急功近利了些,顯得太過唐突。即便是於她無害,她亦不肯輕信的。
“娘子,阿月有句話,想討個示下。”片晌的冷場忽教阿月打碎,但見她從後頭上前了兩步,盈盈屈身,吞吐不決,為難沉吟。
長孫氏聽著這聲音輕悠似鶯啼,回神瞄了阿月一眼,卻是個眼生的,心中微一動,這婢女看著剛過及笄,面容姣好,身姿輕軟如柳條迎風,此時因忐忑憂慮,眼中更是氤氳了一層盈潤水汽,真個是隻教秋水輸三分。
她平素聽慣了旁人誇讚她顏色冠絕,此一見阿月,亦不覺望痴了一瞬。回過念頭一揣摩,心下暗自道,顧七娘慣常只攜了那阿柳在身側,今日卻換作這個絕色的,若不為其他,抑或是要抬舉了她為妾室也未可知,再一層,聽聞七娘在金城郡吃了自家姊妹的虧,自痛失了胎後已三年未見有孕,杜克明已及而立之年,尚未能有子嗣……
她越往裡想,越覺著阿月非同一般,再瞧她依舊屈著身,卻見穆清怔怔的,仿若心不在焉,只得打起圓場道:“有甚話便起來好好回了罷。”又支起臂膀輕碰了碰不甚專注的穆清。
阿月站直身子,指了指方才擺設酒筵的圍障長桌,未開口,臉皮先沁出了幾分紅,“早上過來時,見城郊一堆堆逃荒的饑民,娘子們在車中或不曾見,婢子們在車外卻瞧得真真的,極是可憐。阿月私下想著,那些餘下的吃食左右也無用,倒不若拿去行一番救濟,倘或能活一兩個,也是娘子們的大功德。”
穆清心中暗讚一聲,好丫頭,玲瓏巧思,從容不迫地拿著話柄往她跟前遞,竟有這樣的急智,倒不枉高看她一頭。對面的長孫氏因這話出離她的意料太遠,卻未立時接話,只沉靜地端詳著阿月。
穆清“呀”了一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拉著阿月向長孫氏笑道:“這丫頭仗著我素日偏看她幾眼,愈發的失了體統,才剛要說甚麼,竟教她混攪了。”
長孫氏聽著穆清這般說,只當自己猜對了個七八分,便打量阿月,語帶雙關道:“我卻覺著她甚好。模樣齊整,說話也得體,最是難得品性亦好,心腸慈悲。”說著便喚人去拾掇那些殘羹冷炙,“棄了也是棄了,倒難為她想得周全,只是流民聚所腌臢紛亂。總不好教她去,過後我差人送去了便是。”
“是了,是了。”穆清恍然回神,扶額輕笑,“城郊流落的饑民,方才正是要說這個呢,她倒搶在了我頭裡。”
長孫氏回頭草草掃了一眼圍障那邊言談正歡的另兩位夫人。當下也不避開阿月。執起穆清的手,向山石後頭臨崖的地方揚了揚下巴,“咱們那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