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不同班,最開始時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大概只是隱約記得有這樣一個女生,時常出現在他周圍,神情緊張卻又故作大方地跟他搭訕。
他會記住我多少呢。
會記得籃球場上遞過去的冰鎮可樂吧。
“加油呀!幹掉他們!”
或是在音像店中塞進他手裡的耳機。
“這首也不錯啊。推薦!”
亦或是考場上的那支修正液,被我悄悄從桌子上推了過去。
“修正液用完了麼。”
——這次則是輕聲地。在考場吱呀轉動著的陳舊電風扇下,我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那用我的吧。”
以往的這些細節,隨便掐指數數,指尖都能開出玫瑰花。
三。》》》
再或者,是那張遞給他的報名表,被自己細心地寫上了他的名字。
那是大二的時候了。
三校聯合的冬運會他本是報了名的。但運動會之前的一個禮拜他忽然在校園不見了蹤影,問了他朋友才知道他家裡有事說是要回去看看。本以為這段時間他都不會來了,卻在運動會的前兩日,看到他安安靜靜地走進了教室。
而之後的冬運會上,我望著他在一千米跑的比賽中第一個衝到了重點線,激動得邊跳邊叫。
他則慢悠悠地晃出了跑道,累得表情都皺了起來,一下子呈大字形地躺在了地上。
我趕緊跑過去拽他。
“快起來。”
即使是冬天,他的手也是溫熱的。
“跑完不能立刻躺下的。要起來慢慢走走才行。”
他沒說話,只是藉著我微弱的力氣站了起來。眼前忽然聳起的高大身影讓我的心跳都快了幾拍。
他聽話地開始慢慢往前走,我則不動聲色地跟在一旁。
隨他出了體育場,再默默地陪他去買了礦泉水,又跟著他在這偌大的校園裡悠閒散步。
幾乎全部的學生都聚集在身後的體育場。那裡的歡呼吶喊聲越來越遠,與我們共存的只有安寧,它逐漸結網,將我們悄然籠罩。
男孩依然沉默著。他最近很少笑。
“之後還有比賽麼。”我問。
“還有個跳高。”他仰頭喝水,突起的喉結上下翻動著,隨後抬手抹了抹嘴。
“哦。”
冬日的天空蒼茫。沒有鴿群。
“……最近不開心嗎。”我望著他沉默的側臉,猶豫間還是問了出來。
他走路的腳步沒有停頓,從喉間沉悶地發出了一句“嗯”,勉強算是回答。
“有什麼事發生麼。”我無意讓自己顯得八卦,但躊躇再三,還是接著問了下去。
他依舊沉默著向前走,並不答腔。就在我快要為自己的唐突而恨不得咬掉舌頭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
“我有個哥哥走了。”
問出口的問題最終沒被冷場的萬幸之感讓我大腦有些停轉。我頭腦一熱便問:“他去哪了?”
“死了。”
……我還是咬掉舌頭吧。
比起“對一個生命逝去的痛惜”,眼下來得更真實的,還是這無法挽救的尷尬之感。
“……這……怎麼走的……”
“癌症。”
“啊……太可惜了。”
“是啊。他才比我大兩歲。”他說著。除了低沉下去的語氣,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這麼年輕啊……是你的親哥哥嗎?”
“不是。表哥。”
“唉……別太難過了……”
我絞緊校服下襬,不知該如何組織些安慰的言語,心中早已懊惱得唾棄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