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雖是戰爭時期,但父親為討吉利,還是讓王府一應準備著,所有人都忙碌起來,倒顯得我無所事事,終日便和沐昕去操練不死營。
近日我讓楊熙將隊伍拉到山中,開始訓練那五百精兵設伏,暗殺,陷阱,圍抄之技,我這五百人,光戰陣武技出眾還滿足不了我的胃口,在我的設想裡,這五百人,必得技擊,隱匿,情報,伏殺樣樣精通才好。
偏我又是個懶人,動動腦子可以,親力親為卻敬謝不敏,楊熙自然頗為辛苦,他秉承我的意思,與士兵同吃同住同操練,我和沐昕來了,便時常在他那小小帳篷裡縱論兵法時事,他的帳篷陳設簡素整齊,只較尋常士兵多掛了副圖,繪碧水清波,蓮葉田田,弄篙女劃輕舟而來,分花撥葉,姿態曼妙,雖不辨面目,然無限風華,底下一行小字“弄篙莫濺水,畏溼紅蓮衣。”畫簡約清致,字峭拔有神,我很是喜歡,曾指著那畫對楊熙取笑:“可是閣下私慕之女子,假託了這採蓮人?”
楊熙吶吶,漲紅了臉不能言語,還是沐昕為他解圍,笑道:“懷素你好生淘氣,採蓮圖誰沒繪過一兩副,你書房裡不也有,偏到了楊兄這,便落得被你取笑。”
我一笑住口,想起沐昕也是喜蓮,善畫蓮,昔年西平侯府聽風水榭,一逢花季,沐昕總是常日呆在那兒,拖也拖不走。
楊熙卻是個薄面皮,第二日我們再去,那畫卻已不見了。
不過這般坐談書畫的時間很少,畢竟當務之急,是著緊練出屬於我的強軍,我的五百人,我要將之用成五千之力,方能於這滿是敵意王府,和亂世爭戰中,護我及我在乎的人們周全。
偶爾我和沐昕自城西不死營的駐地巡視回來,經過街市,便見經過一場聲勢浩大的圍城戰的北平,在這一年將末的日子裡,雖然不抵往年的繁華氣象,卻也漸漸恢復了幾分熱鬧勁來,陸續有人擺開了爆竹燈籠,各式玩意的攤子,街上三三兩兩的人群,帶著喜色穿梭,每每看見這場景,沐昕便和我道,百姓本來就是很堅韌很懂得生存的群體,只要有一分的安寧,就能掙扎出十分的勁頭來,反倒是身居高位者,時時凜凜惕惕,十分的安寧,也能折騰出九分的惶恐,真真是無奈。
我便笑問他,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當是男兒之志,如何他就能不動凡心?
沐昕笑,非不能也,實不願也。
我卻在心裡想,如果換個人回答這個問題,比如賀蘭悠,他會怎生答我?
賀蘭悠自那日和我先後回了王府,便深居簡出,沒幾日悄無聲息的走了,我猜想他得了那什麼神影護法圖,自然會有所動作,他那個手下,叫風千紫的豔媚女子,在走之前一天,突然跑來找我打了一架,再次鬥了個勢均力敵,臨走時她撇撇嘴,道一聲:“和我搶,你會倒黴的,還是認輸吧。”
我不過一笑而已。
建文元年的年關,眼看就要在來來去去,和緊張而有序的忙碌裡,平靜如常的過了。
臘月二十三,小年,灶王爺上天的日子,這一日祭灶,除塵,備飴糖,給灶王爺甜甜嘴兒,哄得他老人家上天多說些好話。
我獨自一人在街上漫步,尋思著給沐昕備件生辰之禮。
我素來是個不對閒事上心的,記得他的生辰,不過因為他一直是西平侯府最受寵愛的四公子,當年在侯府,每逢他的生辰,府裡必得要好生操辦一場,那個熱鬧,想忘記都難。
如今他拋家別母,獨自一人來到北平,為我客居於此,往年的熱鬧,自然再不能有,沐昕的性子,自不會對這身外之事在意,也不會願意在這燕王府操辦生辰,我卻心有不安,無論如何,素日都是他為我操心,如今也當我好生表示一二。
可是在這街上轉悠了大半日,愣是沒找出合適的物件來。
沐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