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手道:“我要喝茶。”
她不疑有它,端了茶盞過來,剛到床前,我指風一掠,她應聲趴倒在床邊。
將她搬上床面朝裡,蓋好被子,髮髻解散,從背影看來,想來和我不甚有區別。
我自去換了衣服,摸出一顆外公的養神丸吃了,環顧四周,順手取下壁上玉簫,揣在懷裡,探了探窗外,前幾日小嬛扶我出去散心,怕人看見,走的是後園一處較偏僻的路,我記得那藤蔓掩映處,似有一處暗門開在圍牆上,那裡是後院,近邪和徐景盛,輕易都不會去。
一路憑記憶到了那處,撥開藤蔓,果有一處小小木門,大約是早期建造時方便搬運磚石所用,後來不需用了便漸漸為藤蔓所遮蔽,大家也便忘卻了,我拔出照日,輕輕一別,門上鐵鎖立即開了。
國公府是靠在一起的,黔國公府就在魏國公府後隔兩條街處,先前我曾隱約聽得鑼鼓絲竹之聲,便疑是沐昕成親的日子,後來近邪和徐景盛兩人守著我喝藥,心中自然更加明白。
我先繞到正門,做了個記號,再緩緩的走過去。
隔著兩條街,便聽得鑼鼓之聲喧鬧得不堪。周圍街巷,早已掃塵清道,百姓猶自追睹皇家婚儀,萬人空巷,皇宮送嫁隊伍迤邐數里,如雲扈從、耀目儀仗,翠羽華蓋,鑾駕寶頂,隊伍正中,正紅繡金鳳垂瓔珞宮轎尤為醒目。
只是。。。。。。護衛的禁衛軍也實在太多了點。
我譏誚一笑,父親還是對我深有戒心啊,這般迅捷的賜婚,猶自不放心,送嫁隊伍,鐵甲軍竟然圍了裡外三層。
倚牆立在遠處,隱約聽得太監宣旨之聲。
“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今爾成人,特封爾為常寧公主,配黔國公沐英四子昕,彼為駙馬、爾為公主。既入黔國之門,恪遵婦道,以奉舅姑;閨門整肅,內助常佳。毋累父母身生之恩,爾惟敬哉。”
一陣安靜,我立定腳步,凝神細聽。
想聽見,又怕聽見那個聲音。
隱約裡似有細微聲氣。
然而隔得太遠,身周看熱鬧的人群指點豔羨之聲哄哄,我什麼也沒聽清。
儀仗卻已進沐府正門了。
他。。。。。。應詔了?
我心口一痛,搖搖欲墜,慌忙扶住身側壁牆。
單手支著牆壁,我低頭自失一笑,真是愚蠢啊,按照公主下降的禮儀,駙馬是要先期入朝,受賜駙馬冠誥並朝服的,既然今日順利成婚,自然前日已經受封了。
我還在期盼什麼?期盼沐昕拼死抗旨,拒不應詔,然後,和方孝孺一樣,被滅十族?
還是期盼他大鬧喜堂,毅然和我鴛侶天涯,丟下沐府上下,任人魚肉?
又或者,我自己打進門去,不顧一切拽走他,任帝王雷霆之怒血流漂杵?
我不能,他也不能。
兩個人的愛戀,不能用恁多人的生命去自私換取。
我是如此明白,可是為什麼,我依舊如此痛徹心扉。
沐昕,沐昕,你。。。。。。終究是沒能等我。
我伸出手,緩緩按在心口的位置,那裡,前一刻,跳得湍急如起伏的溪澗,如此,卻已是死水一潭了。
又或者,那裡,原是團火熱的血肉,卻在今日,生生被剜了去,只餘下一個永久不能彌合的猙獰的黑洞。
如此空洞,我聽不見自己的心跳,我的心在哪裡?
踐踏成泥,挫碎成灰。
緩緩低首,昨夜有雨,至今低窪處尚積水泊,粼粼水面上映出慘白黯青女子顏容,姿態飄搖如風中野草。
那是我麼?
那會是我麼?
劉懷素,你終為紅塵俗事,狼狽至此。
我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