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火起,當下立起身來,只朝著王夫人狠啐一口,罵道:“你還有臉哭,倘若珠兒有個好歹,我也不問旁人,只和你要命。都是你做下這等沒臉沒皮的事兒,連累了一個還不夠,如今又帶累了珠兒去,你但凡有三兩分良心,早該一頭撞死了去。”
王夫人哭得越發悽慘,只拉著賈珠哭道:“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一時又想起元春來,不禁又嚎啕大哭起來,只說道:“我可憐的元春啊,我可憐的兒啊,珠兒……元春……”
賈母見著王夫人說的不像樣,惟恐著元春的事兒被宣揚出去,反倒壞了府裡的體面去,一時只冷冷的吩咐身邊的丫鬟婆子道:“還不請了你們太太回房去,這兒事多,扶了她回去仔細歇著,省的再添了亂去。”
那些丫鬟婆子雖不知就裡,但瞧著賈母的言語和賈政的臉色,便知王夫人是不得人待見了,一時只心下生奇,面上卻恭恭敬敬的強扶著王夫人回了房去。
趙姨娘和周姨娘在旁見了,詫異之餘,不免暗自稱願,只是面上不露分毫,走到賈母旁邊殷勤服侍起來。
且說王夫人被丫鬟婆子強扶回了房,雖說那些下人是得了賈政的吩咐,但再怎麼也不敢輕慢了王夫人去,一路上只勸著王夫人不要憂心云云,待得到了院子,更是進進出出的端水倒茶,說不出的殷勤小心。
王夫人只拿帕子捂臉哭著,她眼下心亂如麻,哪顧得上這些人殷勤不殷勤,小心不小心,淚珠兒似斷線般的往下落,也不知王夫人哭的是賈珠,還是元春,仰或是她自己。
待得天色漸黑了下來,那些丫鬟婆子見著勸不住王夫人,也各自出去了,留著王夫人一人在屋裡,對著燭火悽然落淚,晚風微寒,透過窗紗,吹得一地瑣碎光影,越發教人心中淒涼。
忽而,簾子一動,周瑞家的捧了個茶盞,一邊往外頭看著,一邊悄步進了屋來,又透過窗紗往外頭看了兩眼,才心有餘悸對著王夫人道:“太太,今兒可是出事了。我聽著老爺身邊的人說,前兒平安州的事兒教老爺知道了。”
王夫人移開帕子,只狠狠瞪了周瑞家的一眼,慘然一笑道:“老爺今兒已是來找過我了,老太太還說要休了我,珠兒也為這事病了……”
周瑞家的一聽,大驚失色,只忙說道:“這可怎麼了得?這該如何是好?”
王夫人拿帕子擦了擦淚,抬起頭來,盯著周瑞家的咬牙冷笑道:“慌什麼慌,想要休了我,單賈家說話作不得數,還得問問王家同意不同意呢?”
聽著王夫人這話,周瑞家心頭髮毛,小心的打量了王夫人一番,心裡略安了安,一時只陪笑道:“太太既已有了主意,只管示下,小的照辦就是了。”
王夫人直愣愣的瞪著周瑞家的,從嗓子眼裡擠出嘶啞的聲音來:“如今珠兒正病著,老太太和老爺就算再惱再氣,為著珠兒寶玉,也不能休了我出去,只要我還在這府裡,只要王家勢力仍在,就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眼下最要緊的是放貸的事兒,如今旁的事兒老太太已是知道了,這事兒只要老太太有心去查,任憑作的再隱秘,也難保著不被人揭開來,好在眼下珠兒病了,老太太一時半會也顧不到這上頭來,你抓緊時機,趕緊出去料理乾淨了,那些經手的人不管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都讓他們永遠都不知道為好。”
周瑞家的猛的打了寒顫,倒吸一口涼氣,她沒想到,王夫人到了如今這地步,竟還想著東山再起,這份心思算計,不由得教人心下發寒。
周瑞家的偷瞧了王夫人一眼,見王夫人眉頭緊鎖,面上的神情雖愁,可這眼神卻說不出道不明的陰沉。
周瑞家的心裡雖有些不大安,可想想自己的身份,再瞧瞧這屋子裡的冷清情形,不禁咬了咬牙,匆忙應下話兒,便欲打簾子出去。
王夫人瞧見了,心裡隱約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