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伯父?”這次,‘曙光’終得以出現了吧?
天子低咳兩聲,轉臉做瞭望之態,再無言語。
劉買初始不解,待順著皇帝伯父的視線望去,立刻就明白了:大殿一隅,長公主姑姑右手提著父王的左耳朵,怒氣衝衝不知在說什麼。而他那‘上馬治軍,下馬治民,一國之君’的梁親王父親,則陪著笑臉全程地伏小做低……
“呀……呀呀!”劉買以頭搗柱,鬱悶到無以復加。天子很好心地探身,輕輕拍了拍可憐侄子的肩膀,聊表做伯伯的撫慰之情。
隨後,在四周驚訝迷茫的眼光中,皇帝陛下忽然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天子摸著自己的左耳,暖暖地笑了。
先是淡笑,後是濃笑,繼而朗笑,最後——竟成了連連大笑……
正文 20…10 慈母
‘永巷’,是一個讓宮中人聞之即為之膽寒的地名!
宮娥,寺人,乃至殿闈中貴不可言的嬪御們平時儘量不提‘那地方’;實在要說道,也極力用其它代詞加快語速含混過去,滿帶懼色。
不明就裡的人一定會以為永巷不知是何等陰森鬼魅之地,說不定比黃泉更淒涼更恐怖上十分。其實,真實情況遠沒有那麼可怕。除了‘牆高些厚些’‘窗少且小’‘街巷窄些深些’‘樹少沒花’外,這裡和皇宮別處差——不多……
庭院內,年輕內官將兩塊碎金悄悄塞到小黃門手裡。小宦官一改剛才的冷淡,殷殷勤勤引人入內院,掏鑰匙開啟東廂房的門鎖向內呼喝兩聲,親手把來人扶了進去。
跨進屋子,內官上下打量。房間很暗,唯一的一星油燈掛在樑柱子上,搖搖晃晃的。室內沒什麼陳設——畢竟這是關押人的地方——但總體來說還算乾淨。
粗糲的聲音從東南角響起:“誰?誰?”
內官:“大兄,是我。”
問的人既驚喜又害怕:“子曹?汝乃子曹??”
內官清晰地回答:“大兄,小弟高子曹在此恭候大兄。”
話語未盡,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從屋角躥出來,揪住年輕內官的衣襟和袍帶連哭帶叫:“賢弟,子曹賢弟!嗚嗚……”
內官手扶對方,不知不覺也有了幾分感傷的神色:所謂‘天上人間’,從天上落入凡間就已是令人不堪承受了,更何況是從天上直接墮入地獄?
嚎兩聲,中年人猛然抬臉問:“賢弟,乃義父派你來?義父呢?”
“大兄,今日宮宴,義父須隨駕伺候。”高子曹眼中星光一閃,巧妙地避開了義兄的問題。 “然,然也。”中年人用力敲自己的頭,然後一臉渴望地望向義弟:“賢弟,義父盛寵,當為兒子御前求情吧?為兄絕無得罪長公主之意呀!”
年輕內官攙義兄坐下,坐在一張破席上:“弟深信之。然大兄身為織室主事,為何竟遺忘館陶翁主之袍料?” 這是他今晚跑這趟最想知道的:話說義父中行絞盡腦汁苦心安排,才從對頭那裡把‘織室主官’這份肥差爭取過來,將這位義兄推上去。沒成想上任不足半月義兄就出了岔子,還是這種不該犯的低階致命差錯。搞到現在非但義父面上無光,義兄本人的官位一擼到底,弄不好還得貶為宮奴在這暗無天日地永巷中過一輩子!
‘這傢伙到底哪根神經搭錯了,竟會忘記給嬌嬌翁主準備春季衣料?慢待小翁主,不就是正面挑戰長公主嗎?館陶長公主是什麼人,豈會坐視姑息?更別說另兩位對陳嬌小貴女慣寵溺愛的天子和皇太后了!’內官一肚子疑惑,皺著眉頭追問:“義兄,為何?”與長公主為敵這種事,別說他們這些內宮的淺資歷宦官,就是宦者令和東西宮兩大將行,甚至外廷的丞相和諸王列侯,也是不敢做的啊! “賢弟,愚兄怎敢忘記?只是,只是……”中年宦官痛心疾首:“賤婢!賤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