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視直視眼前綿延的巷道,故作不經意隨口說道:
“喂……你要是打算哭的話記得提前通知我,我會勉為其難的假裝看不見的。”
“……你在說什麼蠢話,眼淚之類的東西我在出廠設定的時候就已經刪除掉了。”
玖木綾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把覆在手銬上遮擋的白布蓋好,眼瞼上微微泛起的紅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豎起一身的刺毫不客氣地反駁道,“會問出這種問題的你一定是剛才被那個冒牌貨傳染了腦髓體功能永久性缺失吧,現在看起來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點有智商存在過的影子了。”
“……要不是看你是女人我早就宰了你啊混蛋!你究竟懂不懂什麼叫做賢良淑德啊!!”
被絲毫不領情的對方惡聲惡氣回噴了一臉的土方終於忍無可忍地吼了出來,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眉間略微一緊,“有件事情你倒是說對了——那家居酒屋確實有問題。回頭我派山崎去調查一下,你就暫時另外找個住處吧,調查出結果了我們會聯絡你的。”
“我看有問題的是你的腦子吧,那種冒牌貨有什麼可調查的,應該直接抓起來嚴刑拷打才對。”
“我查案子還不需要你來指導,一副手銬還堵不上你的嘴嗎嫌疑犯。”
“哦哦,那還真是抱歉,你就自由民主獨立的查案查到死吧白痴警察,看來我有生之年也見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了啊,真是遺憾。”
“你這傢伙——砍了你哦,我真的會砍了你哦!!”
“……無論查多久都無所謂,我對警察早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反正——反正日復一日的過著同樣生活的你一定不能理解現在我的心情吧。”
玖木綾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臉上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一閃而過,眼睫低低地罩下來,遮住了眼底深深的一片嘆息和迷惘,“原本幸福美滿的生活一夜之間全部成為了另一個人的,突然一個陌生人闖了過來宣稱她才是你,最可怕的是連最親近的人都把她當成了你……如果事實和真相這世間只有你一個人還在堅守並篤信著,不就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嗎?這種荒誕的事情,換成誰如果不是親身體驗到都無法完全理解的吧。一個人在說謊,和所有人都在說謊,憑你的直覺,你願意相信哪一個?”
“喂,你……”對方再直白不過的剖白讓土方怔了一下,轉頭看向身側,一小撮燃燼的菸灰抖落到潔淨的領口,被他隨手撣去。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種鬧劇會發生在我的身上……真是麻煩,我最討厭麻煩的事情了。”玖木綾揉了揉毛絨絨的腦袋,狀似很苦惱地喟嘆了一聲,“我活著的最終願望其實並沒有多偉大,無非就是睡醒了有飯吃,吃飽了有床睡罷了,所以一直以來對什麼事情都很無所謂……”
“……幹嘛裝得那麼深沉啊!明明就是簡單的吃了睡睡了吃而已吧!!”
“雖然說的粗俗了一點,不過倒也符合你的文化水平——沒錯,我的願望就只有這麼簡單,但連這麼簡單的願望都要被人強制剝奪,也不能就這麼像往常一樣無所謂的算了吧。”
玖木綾驀地抬起眼,自然放鬆隨著步伐搖擺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搭上了土方掛在腰間的刀柄。幾縷發涼的細風浮動,將飄搖不定的雲朵淺淺地揉開,被遮蔽削弱了大半的日光隱匿下去,在她的臉上半明半昧的劃出一道陰影,“就算是隻有一個人,我也會把她的腦袋塞進菊花裡去,奪回我原本擁有的一切。”
“……這個表情和宣言已經完全不像是良民了好嗎!”
“逼良為娼不是你們最擅長的工作嗎?”玖木綾氣定神閒地將手移開,又恢復了懶洋洋連個表情都懶得做的散漫面容,不緊不慢地踱步前行著,“以擾亂江戶治安為己任的流氓警察,我在老家都久仰你們真選組的大名了。”